年三苏望和苏勇来了家里。
毛小岁看着他不由得想起初见时他上门讨要包子的事，时间过的是真快啊，他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
苏勇被毛小岁盯着看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笑着问“东家想什么呢。”
毛小岁笑着说“想刚见你们的时候。“
苏勇也笑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云山问他“你还不打算成亲吗？”
养殖场乞丐和孤儿多，苏勇也是有喜欢的人的，那姑娘是当初被丁平顺和秦安带回来的孤儿。
提起喜欢的人，苏勇也不免笑了起来“要成亲的。”
李云山也没追问，看向从进门只说过一句话就闭口不言的苏望。
苏望因为天生残缺的缘故性格有些沉闷不爱理人。
李云山对他印象不深，除了去老大夫那拿药的时候会见之外在就是这两年苏家兄妹过来拜年的时候会见。
苏勇和苏秋几人往常都在养殖场，镇子里就只有苏望一个人。
他要么在老大夫家住，要么回苏勇当初的房子住，只有过年的时候要么他去养殖场找苏勇他们，要么苏勇他们来找他。
李云山跟他无话，扭头和苏勇说养殖场的事去了。
毛小岁笑着跟苏望说“前些日子见你师傅他还夸你了，说你扎针很稳。”
苏望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毛小岁见状也没再问。苏望三岁就在医馆，哪怕第一次离开苏勇他们也不哭闹，只是眼巴巴的努力忍着眼泪，大半个月习惯了之后才好点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老大夫让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格外的听话。
毛小岁对他的了解大多来自老大夫。老大夫每每说起他都要唉声叹气，叨叨他可怜。
毛小岁自然知道老大夫总在叹气什么，但这种事总归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孤儿院的孩子都挺乖的，基本不可能因为残疾的事取笑他，医馆因为老大夫的原因应该也不会有人当面议论他残疾。比起很多人苏望要幸运很多，只是旁边怪异的眼神和背地里的窃窃私语，对于苏望都是种伤害。
苏望会觉得自卑，甚至内心恐惧这都是正常的。
毛小岁也不是没跟他说过一些鼓励的话，但都收效甚微，她也不能责怪苏望什么，但也不会过多关注他。或者说孤儿院的孩子她和李云山除了给予吃喝外都没怎么去关注。
一来有人管，吃喝不愁，二来他们也没那个精力，跟最开始说好的一样，他们给那些孩子活路，那些孩子做活报答他们，很公平。
苏勇嘴皮子很溜，这些年往外跑就更溜了，毛小岁听他俩谈养殖场的事，一眨眼就中午了。
毛小岁打算做饭了，问他俩想吃什么。
苏勇回：“都行。”
毛小岁和李如意去厨房忙活，李如意负责炒菜，毛小岁负责烙饼。
等收拾完往前院端，出门就见苏望蹲在院子里，看上去像在发呆，她俩的脚步声都没能把人惊醒。
李如意问他“你在看什么？”
苏望回头，缓慢的摇头。
“吃饭了。”毛小岁对着里面的两人喊了一声，李云山和苏勇很快走了出来。
苏勇看到苏望也没说什么，带着他一起去吃饭。
苏望话不多胃口倒是挺好，都是穷苦人出身的，也没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聊着。
饭吃完他们也该走了，送两人出门，等走远了后李如意说“我真不爱和他说话，年年来了都这副样子，下次让苏勇自己来不行嘛。”
毛小岁也不爱搭理，但还是说“别当他的面说，这孩子心思重。”
李云山：“他也不想的，只是性子如此，心还是善良的，再者他也没做什么得罪你的事，就忍忍吧。”
李如意：“我就是这么一说。”又说“不过他确实很可怜。”
被李如意说可怜的苏望这会儿正走在路上发呆。
苏勇看他年纪小又身体残缺，总是会下意识的对他温柔很多，摸摸他的头，说“下次不想来就别勉强。”
苏望摇摇头“没有不想来。”
他们年年都会来李云山家串门，多数都是苏勇和苏强还有苏秋，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认识，也是最熟悉的，最开始是不带苏望的，还是苏秋考虑到苏望在镇子里这才想着带来拜一拜年。
苏望的性子本就如此，李云山他们也知道，苏勇之前也没觉得不妥，但今儿个他从屋子里出来发现苏望站在雪地里时和木讷不说话的样子又觉得不合适。
且不说苏望愿不愿意，大过年的看着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难免会让人觉得高兴不起来。
苏望心思敏感，在苏勇皱眉的时候就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没有不高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每次他都只是发一会呆的时候别人都会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可他没有不高兴。
他眼睛瞥向自己残缺的手臂，心想，为什别人都没有残缺，为什么只有他是这样的。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被丢掉和没有父母的，他也是，可他是因为残缺才被丢掉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他不是因为残缺是不是就不会丢掉。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师傅说身虽残缺，但只要心不残便好。可他不想当个人人眼里怪异的残废，他想当个正常人，想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一样留在孤儿院干活帮忙，而不是因为残缺只能留在医馆学医。
医馆的人对他很好，孤儿院的人也对他很好，但他还是想不明白。
他停下脚步，盯着前头无所察觉的苏勇问了一句“为什么？”
苏勇回头，有些茫然的问“什么？”
苏望看起来还是往常那副样子，他问“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让我死掉不好吗。”
苏勇盯着他，好半天才说“你是被丢在医馆门口的，老大夫向来心软，不会见死不救，至于收养你这事完全是东家好心。你可以不想活，但我不希望你糟蹋东家的善心。”
“孤儿院那么多孩子都是活不下去被捡回来收养的，尤其是女孩子，他们被丢在医馆门口是东家一个个捡回来养大的，我们也是，如果不是东家善心，我们未必能活到现在，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东家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她让你学医，让你以后成为救死扶伤的大夫。人们可能会嘲笑一个残缺的普通人，但不会嘲笑一个残缺的大夫。”
苏望：“可东家是因为我残缺才让我去学医的。”
“他们为你安排了最好的退路，这还不够吗？你身体残缺是事实，大家都知道你难受，也尽量避着不去触碰这件事。”苏勇叹气“可是阿望，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总要长大的，你不能总让别人照顾你的心情也不能总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出不来，好好学医，救死扶伤，成为受人尊敬的医者不好吗？你非要拖着残缺的身体去做一些你吃不消的事又有什么意义，比起那些悄无声息死掉的孩子，你能这样体面的活着已经很幸运了，我希望你振作下去，而不是总纠结他们为什么救你，你为什残缺这种事。”
“难道……你想让他们后悔救你吗？”苏勇紧盯着他。
苏望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孤儿院那么孩子，但苏望与苏冬和他们是最亲的，毕竟是一手拉扯大的，苏勇也不愿意对他说话太重，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也希望他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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