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定又说：“在你的桃子没有卖出去之前，队里是不可能给你任何帮助的。也就是说你的前期付出很可能得不到任何回报。”
程秋定没说的是，如果卖不出去的话，那她的付出就是绝对的没有任何回报。
闻今朝还是点点头，“我还有钱傍身呢。”
程秋定嘴角抽了抽。真想早点把她的傍身钱都骗完。
闻今朝忽然叹口气，道：“其实，我下乡到这里，就没发现有我能干的活，如果我不能抓住这次的机会，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饿死自己的。
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她觉得程秋定应该能懂。
程秋定的心口又泛起丝丝的疼，自从遇见闻今朝起，他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失去了正常搏动，不是跳得狂热就是犯着疼。
整颗心就围绕着她的心情在跳动了。
他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行，下午不忙的时候，我就陪你去找大队长！”
“耶！程秋定你真好！”闻今朝激动地一把抓住了程秋定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
“终于发现我的好了？”程秋定也笑，只是僵硬的手臂暴露出他被闻今朝主动触碰后的局促。
闻今朝第一次发现坏脾气的程秋定也有脸红的时候，没错，他脸红了。
虽然古铜色的皮肤很好掩盖了发红的脸颊，但她还是发现了。
她还发现程秋定在紧张。
因为她爪子下的小臂硬的不行，低头就看到油亮油亮的肌肉在阳光下一鼓一鼓的。
闻今朝试着捏了捏，没捏动。
刚想抬头嘲笑他，忽的眼角余光瞥见程秋定小臂的内侧。
嘲笑的心思顿时四散，闻今朝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不想多看，站起身就往自己屋子走。
融洽的气氛一下被打散，程秋定不解：刚刚还好好的，明明还捏着自己的肌肉开心着呢，怎么突然就走了？
中午饭桌上，程秋定率先跟刘玉和提了闻今朝想要将大队后面的桃林打理出来，给大队增创副业的打算。
当刘玉和听到后面桃林时，眼睛止不住地朝程秋定望过去。她看到的却是一脸平静的儿子时不时偷看闻知青样子。
她没有多说什么，她这个儿子，心里主意大着呢，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他。
也只有在追媳妇这一块上，难得见他吃瘪。
吃完饭收拾碗筷时，刘玉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现在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安全。要是出去卖东西的话---”刘玉和踌躇了一下继续说，“贸贸然出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闻今朝不解，歪头问道：“会有什么变故？”
“我们知青下乡来就是支援农村建设的，说老实话，让我们下地干活，我们肯定比不过当时的社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一定会说服大队长让我试一试的，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知青下乡来的真正意义。”
刘玉和的目光大多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她觉得自己儿子应该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程秋定当然知道他娘这话其实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们一家回到程家沟时，他都已经十四岁了，早已经是个记事的年纪了。
他说：“妈你放心，这事要是能成，最后也都是由大队出面，不会以个人名义有什么冒头的举动！”
闻言，刘玉和也没再多说，收拾碗筷就回屋午睡去了。
经过玉和婶子的提议，闻今朝暂时忘记了上午的小插曲，饱饱睡了个午觉，就搬着爬爬凳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手托着腮，双眼发定地思考接下来要跟大队长的谈判。
直到自己面前突然被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身影笼罩时，她才将将回神。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向了来人。
“你回来啦。”闻今朝站起身，“是不是可以去找大队长啦！”
坐得时间有点长，闻今朝起得比较急，脚下一时发麻一个踉跄，又在程秋定伸手过来扶住她之前顽强地站稳了。
睁着圆圆的眼睛，不带任何杂质的双眼清澈见底，此刻正满含希冀地望着程秋定。
让程秋定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最后又默默收回，他轻声嗯了一下转身就朝门外走，连粘在小腿上的泥巴都忘记清理了。
平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井边洗手洗脚的程秋定哪里敢浪费半点时间，只恨不得将大队长绑到他家院子里来按着他的头答应下闻今朝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
“哎，你忘记洗手洗脚啦！”
程秋定走出去的脚步一顿，脚尖一转朝井边走去。
一时被她看得晃了心神，连打理自己都忘记了。
闻今朝望着他弯腰打水洗手脸时，不由定定出神。虽然他这人粗鲁又不会说话，但是少还有一个爱干净的好习惯。
她像是老师发现班里坏学生突然开始认真写作业时，在人背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村委办公室，大队长果然在，一起的还有村支书，是一个比记分员还老的干瘪老头。
为了避免发生像刘玉和那样的质疑情况，闻今朝一路打着腹稿，进一步地完善了自己的副业大计，将给大队里的饼画得更大了些，更仔细了些，甚至连大饼上的芝麻都给点上了。
就听闻今朝小嘴叭叭叭叭道：“我们将程家沟的桃子卖到县里去，只是规划的第一步。也只是给大队里的人添几顿荤腥的程度。”
在座的除她以外的三人纷纷吸气。
这知青说得好像已经将桃子都卖出去了似的。可明明桃林里的桃树上连一颗桃子都还没结出来呢。
城里来的嘴就是跟农村人的不一样，会说。
闻今朝的声音不停：“桃子的成熟期很短很快，卖不出去的桃子，我们还可以加工成水果罐头，这样即使在冬天也能让城里的工人们吃到反季的水果。”
三人继续吸气。
还水果罐头，罐头从哪里来，腌制水果的糖又从哪里来？这么不靠谱的想法还不如他们把多余的桃子喂猪吃呢。
“到时候，我们大队可以成立一个小型的加工厂，又可以给队里的社员提供更多的工种岗位。”
大队长再也忍不住了，咳嗽一声，打断了闻今朝的侃侃而谈。
“我说闻知青，你的设想是好的，但是呢，我们目前连桃子都还没有呢。”
“桃子马上就会长出来的。”
见闻今朝不愿放弃，还想继续画大饼，大队长只好给她身后的程秋定递去一个‘你快拉走这货’的眼神。
程秋定撸了一把自己马上就会长出来的头发，不走心地拉了拉闻今朝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她画的饼太硬了，有些让人消化不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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