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尚书府。
树影摇曳，柔和宜人的阳光在石桌上跳动。
五姨娘坐在院中，眉间略有忧色，与身侧伺候的丫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放下手中的绣品，叹了口气：
“哎，也不知道地契的事二小姐会如何解决。”
“姨娘放心，二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她既说了此事交给她，就定能善了。”丫鬟道。
通过她这段时间对二小姐的观察，发现她变了许多。
与从前莽撞无脑的性格大不相同。
虽然有时行为出格了些，做事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总能将事情办的很好。
五姨娘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该相信二小姐。”
她低下头，神色恹恹，“只是有些对不住她。”
此时，下人来报，说孙老夫人来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孙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进了院子，径直走到五姨娘面前。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五姨娘脸上。
“母亲！”
五姨娘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来人。
“别叫我母亲！”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孙老夫人指着五姨娘，怒骂道：“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下人丫鬟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都先下去吧。”五姨娘闭了闭眼，吩咐道。
“是。”
下人们先后离开了院子。
五姨娘睁开眼，淡声道：“母亲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
孙老夫人眼里迸发出刀锋一样的光芒，呵斥道：
“不是你撺掇着翟尚书对付我们孙家？”
“不是你联合着外人一同欺负嫡姐？”
“你还敢说你不明白！”
“我看你明白得很！”
孙老夫人一屁股坐在了近旁的石凳上，脸色气得微微发红。
五姨娘张了张嘴，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母亲难道从未觉得姐姐有错？”
“你姐姐有错？”
孙老夫人从鼻中哼出了一声。
“她不过要了你一间珠宝铺，能有什么错？”
“你从小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孙家的？”
“你姐姐是孙家嫡女，身份比你贵重得多！将来整个孙家都是她的！”
“如今只是要你一间珠宝铺，你便这样报复？”
“你就是这样报答孙家的养育之恩的吗？”
孙老夫人抬手重重拍了一下石桌，“你眼里还有我和你父亲吗？！”
五姨娘只觉得好笑。
自己从小到大想要博得的，竟是这样一个人的疼爱。
她逆来顺受了这么多年，却也从未得到过一丝的在乎。
也罢。
有些东西，终究是强求不来。
她冷了心，道：“老爷疼爱女儿，姐姐抢了二小姐的珠宝铺，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母亲若是真为姐姐好，也该劝她将地契还回来，而不是过来指责我。”
“你！”孙老夫人没想到她会回嘴，惊讶了一瞬，道：“好啊，当真是好得很。”
她冷笑起来，皱纹看着有些狰狞。
“我看你是尚书府的好日子过多了，翅膀硬了！”
“竟敢跟我呛声了！”
“今日你若不去亲家那求情，让他放了孙家，你以后便不要喊我母亲了！”
“孙家的大门，你也不必回了！”
“我孙家，只当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五姨娘心中再无波澜。
她板着脸道：“既如此，孙老夫人就请回吧。”
“你你！你！”
孙老夫人似是没预料到五姨娘竟敢真的这么回她，怔忪了半晌。
“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往日拿此要挟她，哪次不是吓得她哭叫哀求？
今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孙老夫人心中不安起来。
“我说，从今日起，我便和孙家再无瓜葛。”
五姨娘面容冷漠，一字一句道。
“往后孙家的事，您就不必来找我了。”
“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来人，送客！”
“你、你竟敢！”孙老夫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脸上青筋抽动。
她尖声道：“你可别后悔！！”
五姨娘淡漠地转身进了屋子，任由家丁将孙老夫人赶了出去。
……
孙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孙府。
刚一进门。
孙老爷冲出来抓住她的双臂，语气焦灼：“怎么样？翟尚书可有松口？”
“松什么口！我连翟尚书的面都没见到。”
“都怪你养的好女儿！”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说不认我们这个家了！”
“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孙老夫人憋着一口怒气无处发，狠狠挣脱了孙老爷的手。
“怎会如此……”
孙老爷呆愣了一瞬，眼神突然凌厉。
“她一向是最听话的，怎么会跟我们家断绝关系？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孙老夫人有些心虚，眼神四处乱转。
“我能说什么？”
“她不过一个庶女，我这个做主母的亲自去求她，她非但不领情，还命人将我赶了出来！”
“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她看着孙老爷，开口道：
“老爷，我看呐，这尚书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那么多产业，银子怎么都花不完了，何必低声下四去受这个气？”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孙老爷简直要被她气死。
“我们家产再多又有何用！翟尚书一句话，便能让我们在京城待不下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孙老夫人瘪瘪嘴。
哪儿就那么严重了？
那翟尚书又不是皇帝老子。
此时，几个家丁急匆匆进来禀告：
“老爷！市舶司从我们的船上搜到了禁止出口的货物，把我们的船扣下来了！”
“老爷！下午大理寺的人来了！说要彻查我们的仓库！”
“老爷！城南的几家商行都被封了！说我们偷税漏税！”
“老爷！工地上来了几波人要债，把我们的工程叫停了！”
……
孙老爷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孙老夫人急得不行，“还不快把老爷扶起来！”
她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想到刚刚她甩那庶女的一巴掌，心中有些懊悔。
孙老爷幽幽转醒，刚回过神来，就一巴掌甩在了孙老夫人脸上。
“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我孙家造孽啊！养了你们这样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爹。”孙夫人走了进来。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您再怎么骂我和娘都于事无补。”
她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如今揽月的地契在我手上，现在这个铺子，来订货的都是达官显贵，只要我们把揽月紧紧抓在手里，何愁结识不到人脉？”
“他翟尚书再厉害，也不能在京城一手遮天！”
孙夫人走近了些，低声道：
“况且我听说，五皇子都差人来问揽月的事。想来这个铺子，已经引起了宫里的关注。”
“若咱们运营得当，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挺了挺胸脯。
到时候，让那讨厌的二小姐，给她跪下擦鞋！
“当真有此事？”
孙老爷突然觉得又可以呼吸了。
浑浊的双眼中闪过精光。
五皇子在政坛上颇有建树，若能得到他的帮助……
那这翟尚书，也奈何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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