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望见眼前的场景，心脏骤然收紧。
洁白的床上，躺着的羸弱少年，脸庞消瘦得不成样子，双眼通红。
套着不合身的宽大白衬衫，衣襟大敞，胸膛和脖颈遍布着大片青紫的吻痕和鲜红的齿印。
纤细的脚腕上带着结实的镣铐，长长的锁链延伸到角落。
戚年望见顾淮像是受到惊吓般，钻进被子，不敢露面。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梦里顾淮出现过很多次，像影视剧里的英雄一样，将自己救出地下室，但每每醒来，又是无尽的黑暗。
“林玥，你这个混蛋！”
顾淮恼火地冲向林玥，一拳砸过去。
林玥似乎没料到顾淮这么快出手，脸颊结结实实砸一拳。
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林玥血液加速沸腾，扬起拳头，和顾淮正面打了起来。
两人身手都很好，难分上下，很快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许是林玥刚刚和戚年运动，消耗太多体力，被顾淮占据上方压在地上。
脖颈被顾淮双手紧紧钳住。
林玥脸涨红，掰着顾淮的手指，嘲讽道。
“你说我混蛋？那抛弃年年的你又算什么？既然已经放手了，还找过来干什么？”
他无法理解顾淮，无法认可顾淮仅仅因为顾池羽那个混蛋弟弟的死，就放弃和戚年的感情。
换成是他，他绝对不会像顾淮一样绝情，在他心里，戚年是超越家人，朋友，甚至自己性命的存在……
所以他坚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爱戚年的，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
“我没有抛弃他，我只是不想我们彼此痛苦，你这个疯子，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你只会伤害年年，你根本就不爱他。”
“唔……”
林玥喉结剧烈滚动，呼吸越发困难，额头青筋暴起，视线越来越模糊。
顾淮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被暴怒的情绪冲昏了头脑，想要掐死这王八蛋。
戚年渐渐相信眼前的顾淮是真实存在的，望见林玥几乎要断气，急声阻止。
“顾淮，够了。”
即使这些天被林玥折磨到精神崩溃，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林玥死去。
顾淮停下手，摸向林玥裤袋，翻出钥匙，走到床边为他解开镣铐。
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到戚年白皙的脚背。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戚年第一次看到顾淮这样失态，发了疯一样要把人掐死。
这样旁若无人地流眼泪，哭得像个弄碎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我没事，不用道歉。”
戚年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埋怨任何人，只想能快点走出这不见天日的阴暗地下室。
顾淮脱下外套为戚年披在肩头，扶着他走向出口。
踏上台阶，戚年侧头看向身后的林玥，本意是想好好告别。
却看见林玥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将枪口对准顾淮后背。
戚年来不及思考，身体不受控制般，挡在顾淮身前。
砰的一声！
子弹划破空气，划出一条笔直的射线，稳稳击中戚年胸膛！
戚年无力地跌向地面，被顾淮稳稳抱住。
“年年！！”
洁白的衣襟被盛开一朵刺眼的血花，殷红的血大股大股从胸膛溢出。
顾淮急忙按住伤口，冲林玥大喊。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林玥完全懵掉了，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打起电话。
戚年靠在顾淮怀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平和，薄唇微扬，虚弱道。
“不用叫车了，我不行了……”
子弹正中心脏，没有医治的必要了。
“别说傻话，救护车马上就过来，你不会有事的。”
顾淮安慰着戚年，指缝间戚年胸膛不断流出温热的血好似岩浆般灼烧着他。
戚年忍着剧痛，艰难抬起手，抚向顾淮被泪水浸湿的脸颊，愧疚道。
“顾淮，忘了我吧。”
你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那我希望你慢慢把我忘记，再次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个人一定不会像我一样，欺骗你，伤害你，让你痛苦不堪，一定会带给你真正的幸福。
“我不会忘记你，我怎么会忘记你……”
顾淮握着戚年的手，哽咽不止。
说好了，他要照顾戚年，守护他一辈子的，怎么能轻易放下。
“年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林玥流不出一滴眼泪，无尽的悔恨占据心头，跪立在戚年身侧，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无助。
他只是想要顾淮死，只要顾淮死掉，戚年就不会再离开他。
戚年抬眸看向林玥，抬起僵直的手指用最后的力气帮他理了理他额角凌乱的发丝，用哥哥的口吻叮嘱道。
“我不怪你，答应我，你要，你要好好活着……帮我，帮我照顾我妈妈可以吗？”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玥和母亲，林玥性格太过极端偏执，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母亲才刚刚找回自己不久……
但他没理由怪林玥，林玥一次次不计后果，甚至豁出性命的帮他，他都记在心里。
这一枪也是他自愿替顾淮挡下的，不能怪林玥……
“我会，我会好好照顾她，但你不许死，我求你，我求你好不好……”
林玥用力攥着戚年微凉的手，情绪抵达崩溃的边缘。
“我……”
戚年还想说什么，却呜哇吐出一口鲜血。
顾淮泣不成声地抱紧他，试图把他融入骨血，期盼奇迹的出现。
明明，明明他和戚年几天前还约定好，要送他出国，开始新的生活。
明明，他已经替戚年办好了留学手续。
明明，戚年还有美好的幸福的未来……
“好累……”
戚年微笑着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消散。
“年年，你不许死……”
“年年……”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直到完全听不见。
原来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未能改写命运，终是活不过二十岁。
上天真会捉弄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死亡的原点。
不过，这一世，他得到了上一世一直奢求的爱人，家人，和朋友。
也好，总算没有白走这一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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