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说出这段话后，王主任对陈萍说出的处罚方案高度认同，因为她清楚这类事件发生的几率和频率，几乎每个院子都有，也知道这种事情处理的难度。对陈萍的欣赏又提高几分。
而娄厂长听完，皱着的眉头夹紧几分，闭目思考一下说：
“我明白小陈同志的意思，说句不该说的，如果是我遇见这种事，可能会拔刀相向，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自己的利益。
可现在，我一个资产阶级，不能对无产阶级工人，做出特别严厉的处罚。虽然同情你的遭遇，但不能处罚过重。
全厂上千人的家庭，指望着厂里生活，我不能意气用事，把自己置于工人的对立面。如果他们不管不顾，煽动工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这会造成更大的社会恐慌。
这样，咱们中和一下处理意见，三人停发一个月工钱，补偿你的损失。两位大师傅降级普通工人待遇三年，学徒推迟转正三年，作为处罚。
责令他们写出认罪书，你自己保存，对他们是种威胁，他们也不敢轻易报复。厂里做出了处罚 ，他们得到了教训，你拿到了把柄。三方都合适。如何？”
王主任不太满意，她想要的，是减少这种土匪行径，而不是对某个人的惩处。但这个时候她不能说太多，有挑起争端之嫌。主动权在陈萍手里，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暗示不能答应。陈萍皱眉思量再三，同意了处罚方案。
娄厂长出去找三人谈话时，王主任大发雷霆：
“你怎么就同意了？这么好的打压机会，就应该把事态扩大。咱们辖区的矛盾，有多少是他们厂的职工，惹出来的，借这个机会，震慑那帮宵小，你这妮子怎么这么糊涂。”
陈萍听完，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亲昵的挽着王主任的胳膊说：
“亲妈诶，您别急，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愿扩大战果，您也看见，娄厂长的顾虑太多。咱真坚持下去，对您影响不好。
他号称娄半城，家里有那么多产业，认识的领导，可能比您都多。如果谈崩了，再去告您以势压人，咱不是更亏？见好就收吧，他还得感激您，大事化小的恩情呢。您指望一个资产阶级的商人，去改变社会？”
王主任考虑好半天，她一个从战争里走出来的领导，会怕告状？
只是看着孙子走过来，一直用小手，去抚平皱起来的眉头。心中的郁气消散，也顾不上埋怨陈萍了，抱着鲁子轩直夸孙儿乖，小轩轩懂事。
把陈萍气的，看着鲁子轩直翻白眼，话是他让说的，却是自己得罪人。完事儿，他又去装好人，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他的？这一刻，陈萍是有苦难言，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摇头叹气，有种上当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娄厂长带着耷拉着脑袋的易忠海三人，进了办公室。娄厂长说出了对三人的处罚，并警告三人，若敢有任何报复行为，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本来娄厂长是要三人当面赔礼道歉的，但陈萍说不用，只收了他们的认罪书，和刘海中那份一样，只是改了名字，就让他们离开了。娄厂长一直感谢王主任的大度，说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临走时，拿出一个鼓囊的信封，交给陈萍，说是厂里先垫付三人的赔偿金。王主任明白娄厂长是在示好，也没拿乔，示意陈萍收下。
陈萍和鲁子轩一路无话回到家，陈萍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盯着鲁子轩说：
“你可以啊，人是我得罪，好人你来当，怎么哪哪都是你落好，我却处处不受人待见。你说吧，怎么补偿？”
鲁子轩马上认错“我错了，我也没想到王主任会生那么大气。诶呀，行了，您好意思跟一个两岁的孩子计较？那不是权宜之计么，总要让领导消气，才能让您少被埋怨。好了，别生气了，一会儿领着雨水跟柱子，去外边吃饭吧。
早点儿回来，明天还有闫埠贵的把柄要去抓呢。这样吧，晚上开始给您讲白蛇传的故事，行不？”
陈萍立刻抱起鲁子轩向门外走着说：“关键是主任生气起来，确实可怕，她瞪着我，就跟要吃人似的。我是真怕，下回别找她了，我遭不住。要不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去之前，你就知道结果的？”
鲁子轩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可根本没用，只好妥协，并回答了陈萍的疑问：
“因为娄厂长不会，因为三个工人，搞得人尽皆知，更不愿跟政府的人对立。在他眼中，只不过是赔偿多少的问题，但咱提出的方案，全是替厂里着想的，他无可辩驳。
只能让他们受罪，您得利。既能让您息事宁人，又不需要大张旗鼓，本来就是他们的错，理应受罚，也算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吧。其实他是感激您的，给了他一个，跟街道办加深关系的机会。”
陈萍若有所思的点头，又嘟囔着：
“那这不轻不重的，还不如建议开除，直截了当。他们的技术真那么好？娄厂长就这么看重。”
鲁子轩摇头继续和陈萍解释：
“那您就误会娄厂长的意思了，他不是怕什么阶级斗争，什么社会动荡，而是不想大动干戈，为自己树敌。
让咱们清楚，是他冒着风险帮助咱讨回公道，也让他们三人明白，是他顶着压力保住了他们的饭碗。两头卖好罢了。
再说这三份认罪书，这可不只是他们三人的污点，还是公私合营后三人的前途。私营企业看重的是，工人的技术和待遇，国营企业更在乎的是，工人的思想和人品。
到时候您把这认罪书一拿出来，哪个工厂敢要，他们这种人品低劣，霸道蛮横的人？这三份认罪书，更是十几年后，他们的命门。
那时候，可是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时期，这就是挂在他们脖子上，一把随时会割喉的刀。可怕不？走吧，吃饭饭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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