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清河感受到了极速失重的感觉，她的心底一阵失控。
司徒耀阳纵身一跃，将身形摧到了极致，飞到她身边，一把拉住了她此刻冰冷的手。
就在他抓住她的手时，两人的身体都已经悬空，司徒耀阳的脚倒钩着一块大石头。
东方清河见他勾着的那块石头因为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已经开始掉下碎石和尘土，明显快要承受不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道：“司徒耀阳，松手！”
司徒耀阳却道：“你拉稳我的手，我把你甩上去。”
东方清河急道：“不行！那块石头快撑不住了，你再不松手，我们就得一起死了！”
司徒耀阳难道见到她这幅火烧眉毛的表情，朝着她微微一笑，“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的话刚说完，那块石头已经松动往下坠落。
东方清河：“……”
好吧，这一次怕是真的两人得一起死了！
在往下坠的时候，司徒耀阳拉着她往上提了些，单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用剑去戳悬崖壁。
悬崖壁基本都是石头，他的剑根本就戳不进去，铁器和石头剧烈碰撞，溅起了无数火光。
虽然剑无法固定，但是至少减缓了下坠之势。
而这个举动却让司徒耀阳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握剑的那只手虎口震开，鲜血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呼啸的山风卷起他的血，落在东方清河的脸上，她的眼睛红了。
她嫁给他整整五年，两人从未蒙面。
她心中一直有怨，若不是他当日逃婚她怎么会如此难堪头痛苦？
他们东方一族在北酋也是名门望族，就凭她的容貌才情能力什么样的男人嫁不了？她的母族虽然嫌丢人，但是因为并未拜堂，所以他们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便让她回家再寻良人。
可是，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被人指指点点，受尽世俗的嗤笑和辱骂，再卑躬屈膝地嫁给别的男人？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拒绝了母族，她既然进了这个门，就要等那个男人回来！她就不信这辈子他都不回自己家了！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她痛苦，她绝望，她怨恨，她不甘。
以至于她心底恨死了这男人，她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将他折磨致死，让他也尝尝自己的那些委屈和痛苦。
所以她找到了师傅也求到了北堂翎，循着机会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在这一刻，她却觉得，她错了！
她或许根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自私，冷血，无情，懦弱。
今日他本不需要跟着她一起坠崖的，就算是坠崖，以他的身手，想要自保并不是难事。
刚才他只要将她松开，这样的山崖就不会对他造成大的伤害。
可是此时，哪怕他手里的剑已经断了两截，哪怕他的手已经鲜血四溅，他抱着她的那只手，却丝毫都没有松开。
她一直觉得他们彼此是相看两相厌。别说他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哪怕是知道了，他们也只是陌生人。
非亲非故的，他为何要如此舍身救她？
东方清河再次劝道：“司徒耀阳，你快放开我，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司徒耀阳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硬几分：“我不会放手，就算是死也绝不放手！”
“今日若我能活，那你一定能活。若我会死，也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
东方清河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一直以来都不想让他好过，甚至还存了杀了他的心思以解心头之恨。可是现在他却如此说，让她不得不动容。
她不想做他的拖累，只是在这悬崖之上，以她的身手，根本就帮不上他任何的忙。
许是天不亡他们，在他们下坠的下方，刚好有一棵树。
司徒耀阳果断将手里的残剑一扔，单手拽着那棵树减缓了一下下坠之势。
只是那棵树不算大，也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缓缓弯折。
司徒耀阳没有等树枝断裂，而是主动放手，施展轻功，抱着东方清河踩着山壁，左右腾挪，尽量减缓坠落的速度。
等到他的力气用尽的时候，他们离悬崖底部也就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了。
两人重重地从山上摔了下去，在落地之前，司徒耀阳将东方清河拉在了怀里，侧身做了垫背，然后两人一起晕了过去。
等东方清河再次醒过来，天已经有些暗了。
她微微有些恍惚，伸手一摸，入手一片绵软，她一扭头，就看到司徒耀阳那张沾满了血的妖孽脸庞。
记忆回笼，东方清河忙喊道：“司徒耀阳，你醒醒！”
司徒耀阳没有回应，她忙伸手去给他把脉，她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外伤，再加上大出血，以至于昏迷不醒。
她也懂些医术，将他的伤口迅速地包扎好，看着伤痕累累的司徒耀阳，她的眼眶忍不住地发红。
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她心里十分担心。
她得想法子去采止血的草药才行，可是她不敢离开他的身边。悬崖底部是一片山林，除了蛇虫之外，只怕还会有不少猛兽。
以前她巴不得他死，可是现在她却想救他，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司徒耀阳，你真是个大蠢蛋！”
“那么高的地方，你竟然真的就跟着我一起跳下来了……”
“你要是死了，让我以后怎么还你！”
“那就用一辈子来还……”司徒耀阳虚弱的声音传来。
东方清河一低头，就看到司徒耀阳睁开了眼睛，此时正对着她笑。
看着他笑，她却忍不住泪眼朦胧起来。她从来都是坚强倔强的，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怎么哭了，摔到哪里了吗？”司徒耀阳见过她咬牙切齿凶巴巴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眼含泪光的可怜模样。
他的心底一阵柔软，说完就想坐起来，东方清河将他一把按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有你这个大肉垫子在，我怎么可能受伤！”
“你的外伤很严重，躺在这里不要挪动。”
司徒耀阳看到她关心自己的模样，不解地看向她：“那你哭什么？”
东方清河擦了擦眼泪，再吸了吸鼻子：“我怕你死了。”
司徒耀阳轻笑一声，“你不是一直想方设法的弄死我吗？”
他这一笑，带动了胸口的伤，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东方清河忙伸手替他顺气，轻声不满道：“谁让你得罪了我！你活该！”
“娘子，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司徒耀阳伸手抓住了抚在胸口的小手求安慰求抱抱的表情道。
东方清河：“……”
她一时无措，大脑一片空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都挨了你这么多顿毒打，我要是再猜不到，真是你嘴里的大蠢蛋了。”司徒耀阳伸手抓着她的手往唇上亲了一口，酥麻的感觉让东方清河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司徒耀阳见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小野猫这会儿竟然不说话，轻声问道：“怎么了？”
东方清河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司徒耀阳幽深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我知道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当年的我年少轻狂，不想被世俗束缚，却不知道那么做会伤害到你。”
“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可是大错已铸，我无言面对你。”
“清河，不管你对我作什么，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我发誓此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东方清河：“……”
这从悬崖上摔下来之后，怎么性情大变了，难不成是脑子坏了？
东方清河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问他：“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司徒耀阳立马警觉地坐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她：“你要做什么？要离开我吗？”
东方清河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大，忙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胸口，轻声道：“你的伤有点重，我去附近采点草药替你治伤。”
司徒耀阳艰难地站起身来道：“我和你一起去。”
东方清河皱眉，“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
司徒耀阳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你刚才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要食言了？”东方清河双臂抱胸有恃无恐地问道。
司徒耀阳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种她丢下他一走了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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