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决手上的伤一看就知道不是兵刃造成，那翻开的血肉，就像直接割入离尘的心里。
他颤抖地松开手，晃动的眼眸一直盯着那伤，不断地后退，一直走到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婚筹备的时候，虞俊告诉他，要想把那朵花养到开花，要喂入神元才可以。
起初他还不信，现在看见千决手腕上的伤，也不由得他信不信了。
“决决。”离尘几步又抱住了千决的肩膀：“决决，那朵花……真的是你以自己神元为养料喂的？”
千决一想便知道，应该是谁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离尘了。
她的神君们，一直想阻止她牺牲自己。
可是现在，三界牺牲她一个废人来换太平，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是又怎么样？”
既然他已经知道，千决也无从抵赖。
“你这又是为什么呢？”离尘心疼地抚摸着她的手。
“我刚刚没有想到你的伤会这么严重，我……我是不是碰疼你了？”
离尘抱着千决的手，轻轻吹气，眼神慌乱的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
千决闭上眼睛，她提醒自己不可以再耽误了，她终要和离尘告别。
“离尘……你不会觉得，我牺牲这些是为了救你吧。”
离尘眼中的光顿了顿，又抬起头看千决，不知道她又想说什么，但是此时离尘不想听了。
“不管你想救谁，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也不想听，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们不管其他人了好不好。”
听着离尘的声音极尽祈求，千决突然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喜欢自欺欺人，不掀盖头，算不得礼成，你就那么想我嫁给你吗？”
盖头……
离尘慌乱地去寻找，才想起今天千决出来的时候，就没有盖盖头。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和自己成婚是不是。
哪怕骗他，陪他做一场戏都不愿意。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么长时日，都是你自己骗自己。”
“千决，我不想听了，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吗？”
离尘哽咽地抱住千决，在她的颈窝抽噎。
“你不要和我说你不爱我的话，不要说你想救的都是别人的话，你再骗骗我好不好，最后一次了，让我带着这个梦走吧。”
千决的手慢慢扶上他的后背，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自己要在大婚的时候动手，知道他的死期，连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
“就算知道我今天要杀你，你也还要执着办这场，荒谬的婚礼。你不想听，可是我还是要说，我自从遇见你的那天……我就……我……”
“千决，我求你……”
离尘抱看着千决，姿态又卑微了起来，眸子里的光都要碎了。
“你想救苍生，你想救三界，你大爱无疆，可是你却不曾救我。”
离尘哭着，抱着千决跪在了地上。
“你为了一朵花都可以放弃自己的神元，放弃你近万年的修为，委屈自己在我身边。”
“是我傻，还以为可以用这种方式留住你，还以为……你还能陪我再待一段时间。”
千决任由离尘跪在她身前哭诉，任由他抱着自己。
可她的眼神始终不在他的身上，只是麻木得没有焦点。
她庆幸离尘打断了她说话，庆幸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她自从遇见他的那天，就被他的眼睛吸引，无论自己想怎么抵抗，都挡不住自己爱他。
千决喉咙滚动，酸涩只能往回吞。
现在该怎么让他恨自己，到现在他都在求自己骗他。
千决握着离尘的手，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指扣下来。
“千决，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我，为什么还要让我看见希望呢？”
离尘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对着千决吼出声来。
“你为什么不放任我，烂死在这魔界，不要见阳光，不要见晚霞，不要见星空，不要见萤火虫，不要见你！”
“是你。”离尘几度抽噎得说不出话来：“是你，让我看见了这些，又要抛弃我。”
“千决……你好狠，这是你的报复吗？”
离尘向着千决膝行了几步，不断地想靠近她。
他伸出手，指尖拼命地向前，想触碰到千决。
可是她，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向后退去。
“千决，我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过，你不用这样让我离开。是你让我想活下去，让我想和你天长地久。”
“只要你说，我就可以随时为了你去死。”
离尘又向着千决挪了几步，在看着千决又退了几步以后，他身上的所有力气好像都耗尽了。
拼命挣扎的指尖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连她的衣摆都没有碰到。
他终于垂下头来，手指扣着地板，整个人都颓废了。
他又痛苦地抽泣几声，沙哑的声音逐渐平静。
“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救我，也没有想过活下去，我知道我的身份很让你为难，我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可是今天，我后悔了……我求你一次吧，战神殿下……我求你，救救我吧。”
千决的心口猛地抽搐，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过了身。
可她的身后，离尘还是在继续说。
“我求你，救救我吧，我也是苍生中的一人，你能救我吗？”
千决扶着自己的心口，听着离尘这么凄楚的哭求，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手向上翻转，银光一闪，一把匕首出现的她的手上。
离尘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千决的回应。
他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自嘲地笑了。
“原来不行啊，但起码我求过了，果然被战神抛弃了呢。”
“我救你。”
离尘冷不丁听见的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还是那个冰冷的声音。
“我救你。”
离尘晃动的眼眸刚刚提起一缕光，下一秒他就看见千决转身抱向他。
他的笑刚扬起一个角，就僵硬在脸上，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了下去。
离尘慢慢低下头，那把明晃晃的刀，已然刺入了他的心口。
“决决？”
千决缓缓抬头，带着莫名的笑：“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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