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小光！”
我妈叫了我好几声。
我才回过神来。
“你这孩子，怎么哭了？别哭了！没事的！你爸的病情，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医生说了，只要找到肾源，换上肾，就能治好。”
我妈说的轻松。
实际上。
她这么说，也只是在宽我的心。
国内肾源紧张。
想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哪有那么容易。
这只是其中一个难题。
关键点，还是钱。
在我的印象之中，换肾，前前后后至少要花费一百多万呢。
虽然我出来工作好几年了，但是这些年并没有攒下多少钱，月月光，成为名副其实的月光族。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本来就没有啥余粮，我上学的那几年早就将家里的老底掏空了。
就算找到合适的肾源，上哪凑来这一百多万的治疗费。
卖房倒是一个办法。
这也是国内得了大病的人，筹钱的唯一方法。
通常情况下，只有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才会出此下策，至此一夜返贫。
可是我们家也得有房子能卖才行。
老家倒是有一处宅基地，只不过我爸我妈还得留着自己住，就算砸锅卖铁，将宅地基卖了，农村的房子本就不值钱，又能卖多少呢。
杯水车薪。
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至于借钱。
如果是三万五万的好说，这可是一百多万的巨款，问谁去借。
家里的亲戚都是穷亲戚，会不会借钱给我们是一方面，就算肯借，能借多少呢。
“小光，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是不是担心钱的事？”
“放心好了！给你爸治病的钱，已经筹集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我妈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
现在，我人在国外，也没办法求证。
这会。
我真的很后悔，哪根神经不对，出啥子国的。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
我不光帮不上啥忙，甚至还要让他们为我担心。
“真的？”
擦了一把眼泪，我问了这么一句。
“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当然是真的。你在国外好好的，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说完，我妈将镜头对准躺在病床上的我爸。
“小光！”
“爸！”
“有你妈照顾我呢，爸没事。你在国外好好的，不要瞎想，听明白没。家里，不用你担心，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看我爸得样子，可不像他说的那样没事。
庄户人家体力劳动大，年龄很容易上脸。
我爸三十岁的时候，腰就直不起来了，那个时候还闹出笑话，被小娃娃叫爷爷。
曾几何时。
我感觉有这样一个老爸挺丢人的。
别人的老爸，穿着考究，意气风发，而我的老爸……现在回想此事，回想到自己的不懂事，我都想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
大病折磨的我爸又老了不少。
我爸本来就身材消瘦，这下子都有些皮包骨头了。
可是为了让我放心，他依旧强打着精神。
“你这孩子咋哭了？”
“你是个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别哭了，爸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对我跟你妈来讲，这就比什么都强。行了，把电话挂了吧。”
躲在办公室走廊的我，望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独自一个人发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未到伤心处罢了。
“光子，怎么了？”
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胖子。
这家伙也不知道啥时候出现的。
“咋还哭了？”
“出啥事了？”
胖子走到我跟前问道。
“没……没事！”
我抽了抽鼻子，无精打采的回了胖子这么一句。
“真没事！”
胖子不信，追上我继续问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
因为心情不好，我有些不耐烦了，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强硬。
之后。
我借着尿遁，摆脱了胖子的纠缠。
虽然我妈说已经给我爸筹集好了治病的钱，但是我是一点都不信，就我家那情况，上哪整一百多万去。为了探明情况，我跟我年龄尚小的表弟打了个电话，通过我表弟，我才确定，我猜的一点都没错。
我妈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在宽我的心。
按照我表弟的说法，我妈天天以泪洗面，全家都因为我爸的病愁坏了。
此刻。
我多想买上一张回国的机票，立刻冲到我爸的面前。
可是。
现实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真要这么冲动的话，丢了工作是小，关键是啥问题也解决不了。
回到办公室。
我已经没有心情在码格子了，一颗心早就回到国内，回到我爸我妈身边。
我该去哪弄这一百多万呢。
此刻。
我头疼的不行。
打开微信。
我深吸了一口气。
一辈子从没向别人伸过手的我，这会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我打算通过好友借点钱。哪怕我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本着能借一点就解决我爸一天的治疗费的原则，我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结果，我被现实教育了一顿。
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友情这玩意儿可以说成了廉价品。
一圈下来。
我一共借了六千三百五十块零八毛九分。
其中还有三千多，是我厚着脸皮，不要脸的向国内的同事索要的礼金。
那都是我随出去的份子钱。
当我开口要这笔钱的时候，那帮人是骂骂咧咧，气愤的不行，有谁给人随完礼，还要将钱要回去的呢。
可我还是这么干了。
谁让我现在缺钱呢。
人情冷暖。
通过此事，放下面子的我，也认清了不少事，不少人。
这些年，我随出去的份子钱，可不只有三千多，一些收了我礼金的人，虽然留言难听，但是还是将钱退回来了；还有不少，骂骂咧咧一大堆，一毛钱没给我发过来不说，直接将我拉黑了。
“胖子。”
“怎么了，光子？”
“能借我点钱吗？”
好友圈实在是借不到钱的我，将主意打在胖子身上。
“拿去。”
胖子倒是大方，随手将手机扔给了我。
“一千块？”
我查看了他的威信跟支付宝，看到余额，我傻眼了。
这一千块，够干什么的。
“咋了？一千块还嫌少？你想要多少？”
胖子望着我问。
我犹豫了一下：“起码也得个三万五万的吧。”
其实。
这还是我往少了说呢。
“多少？”
胖子一惊一乍，一副还以为他听错的样子。
我说：“别大惊小怪的！你银行卡还有多少钱，都给我。”
胖子问：“光子，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我有点不耐烦了：“你就别问了。“
胖子跟我绝对够铁，没有继续跟我废话的他，直接给他妈打去了电话。
“妈，是我，张伟。能给我打…………”
不等胖子把话说完。
我抢先一步夺过他的手机，然后将电话挂断。
胖子家也不富裕。
我向他借钱，可没有让他去动他爸妈的棺材本。
“你干什么？”
胖子望着我有些不满。
“你给你妈打电话干什么？问她要钱？”
“废话！我不问她要钱，我哪有钱借给你。”
“你就一点余粮都没攒下？”
“我，你还不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有啥余粮。我手机里那点钱，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听到胖子的话，我都有点无语了。
就在我想某人活得也太失败的时候，我又想到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跟胖子一样，吊蛋精光，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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