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雁没被她吓住，将她面前那杯冷茶倒掉，又给她续上一杯：“周姑娘想来还还不知道，那天上顺天府指认我杀了人的那两个人，死了。”
“我在想，会不会是周姑娘派人杀人灭口呢？”
周慧宜听说香妈妈和桂枝死了，面上神情一松，待听见薛度雁的下一句话，脸色骤然一变：“你胡说什么？你口中的那两个人是谁我还不清楚，就空口白牙地说我杀人灭口？”
“周姑娘急什么？”薛度雁端起茶杯，将杯中微青的茶水喝了进去，感受到茶香在口中蔓延，才将茶水吞了。
她没错过周慧宜脸上的神色变幻，把已经空了的茶杯放下，“若是周姑娘没有做过，又何必与我整个面红耳赤？俗话说清者自清，周姑娘若是清白的，想必不会自乱阵脚，对吧？”
后面两个字薛度雁说得极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可周慧宜却清楚地听见了，她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脸，冲上头顶的怒意突然就消散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我自然是清白的，就是不知道薛姑娘清不清白。”
“曾经外头都在传，是薛姑娘为了攀附权贵，逼死了宋夫人。前两天更有安宁侯府的下人指证，我想这不是空穴来风吧？”
薛度雁轻笑出声，反问道：“那么，周姑娘杀人灭口的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坊间为何不说其他人杀人灭口，反而说周姑娘你呢？”
这两句话听得周慧宜差点拍案而起，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握紧了双拳，几息之后才道：“若是薛姑娘只是跟我说这些无聊的笑话，请恕我不能奉陪！”
“是笑话吗？我看不见得。”薛度雁在她起身之前说道：“我本无心与周家为敌，若是周姑娘仍旧执迷不悟，那我唯有拼尽全力与周姑娘搏上一博。”
“发生顺天府一事后，我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自从我来到燕京，一直闭门不出，连宴席都少去，缘何会得罪周家？”
周慧宜板着脸不吭声，脑海里却在思索如何应对。
还没等她开口，就又听见薛度雁说：“还是我的乳母提醒了我，兴许是粮价一事引起的报复性事件。周姑娘，薛家粮铺不涨价，本意是为了让坊间的百姓少花冤枉钱，怎么到了你们口中，薛家就成了沽名钓誉之辈了呢？”
“不仅如此，周家更是在灾民中散布谣言，制造病毒，使得痨病蔓延，就是为了与薛家斗气。这样枉顾天下苍生，视坊间百姓的生命为儿戏，难道是周大人的授意？”
“你住口！”周慧宜豁地站了起来，所有的理智在听她提到父亲时荡然无存。
她柔美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双眼死死地盯着薛度雁：“别说得你们薛家有多高尚，你当初在城门口施粥放药，不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真要说起来，咱们也不过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你的筹谋成功了，我失败了而已。”
“要不是你横插一手，我的父亲早已进入内阁，我的身份在闺阁小姐当中更上一层楼。你害得我父亲进内阁不成，还从尚书被贬成了郎中，我不恨你，难道恨我自己吗？”
见周慧宜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薛度雁也站了起来。“我原本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才会使得你如此针对我。如今看来，不是我们之间有误会，是你对自己的误会太深。”
“你见不得我施粥放药得个好名声，那你为何不出银子一同搭建粥棚呢？无非是舍不得那点银子，又想得个好名声。你说你恨我，这就搞笑了，当初先搞事的不是你们吗？”
“我只不过是反击了而已，难道你们周家这么霸道，只许你算计别人，不许别人算计你？简直好笑，你当你们周家是天上的玉帝不成？”
说完这句话，薛度雁不管周慧宜的脸色如何，抬脚就要走出去，在出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缓声说道：“周姑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绝对奉陪到底！”
“对了，繁花阁是薛家的产业，今日的茶水就当是薛家请你的，周姑娘请慢用。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薛度雁抬脚下楼，才跨下第一个台阶，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招手叫来伺候地婆子，瞥了一眼她方才下来的方向，“里头摔了砸了什么东西，让她照价赔偿，茶水就送她了！”
婆子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应了。
她看着薛度雁走出大门，上了马车才拿着一沓单子走上前，轻轻叩门，等里头传来烦躁一声进来之后，才推门走进去。
屋里果然一片狼藉，桌上的的茶盏茶杯全部摔烂了，就连不远处的小屏风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张婆子翻开单子对应的页码，躬身笑道：“我们姑娘说了，茶水可以送给这位姑娘，只是摔坏的东西要照价赔偿。”
话落，她将手中标着价格的单子递到周慧宜跟前，笑得恭敬又不谄媚。
周慧宜眼睛一瞥，看见金丝楠木的富贵花开屏风的价格，不禁眼前一黒。
薛家这是拿着银子不当钱，不过是个茶居，白金丝楠木的屏风作甚？
还有那套被她摔烂的茶具，居然是雨后天青瓷？
雨后天青瓷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居然被周家放在茶居里招待客人？
周慧宜脸上的假笑绷不住了，她抢过单子一看，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我这不是在抢么？
张婆子在心中腹诽一句，随后笑道：“这位姑娘别气，想来姑娘也是官家小姐，不会连金丝楠木和雨后天青瓷都认不出来吧？我们薛家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价格最是公道。”
“你来我们繁花阁品茶，茶钱我们可一文没收你的。若不是姑娘沉不住气，今日在繁花阁姑娘是半个铜板都不用使。可是如今姑娘在繁花阁砸坏了东西，即便是走到顺天府，该赔的钱还是要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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