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苦瓜，你在哪里？”
“这里！”
“哪里？我看不见你。”
“你转过身。”
“嗯，我转了呀，没看见你呀！”
“我在树上。”
树上？绾绾仔细盯着树林瞧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人。只见一个人影忽然一跃，便落到了屋顶上。
“啊！”绾绾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我天天在这里。”
“天天？”绾绾的脑子飞快的转着，“那那那，那我在这里跳舞，你看见了？”
“看见了。”
见苦瓜一脸认真，不像说谎的样子，绾绾怔怔的看着他，一下子就红了脸，“那你，是不是笑话我？”
“没有啊，跳舞跟练武一样，都是强身健体的。”
见苦瓜依然一脸认真，没有嘲笑的样子，绾绾又问道，“你真的不笑我吗？”
“为什么笑你？”
“我只是一个丫头，却想学跳舞，不是很好笑吗？”
“可是你本来是公主啊！”
“可是我本来是......”绾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哭，她不是公主，真正的安贞公主还不知道在云国的王宫里受些什么苦楚呢！她是占了公主的名字，赖在这里享福！
见绾绾像是朵蘑菇一样，蹲在那里欲哭未哭，少年也蹲了下去，“怎么了？是不是我不该说这个？”
绾绾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人。”
丽妃娘娘，安贞公主，怀志哥哥，田公公。
少年伸手摸了摸绾绾的小脑袋，“生日快乐。”
绾绾想说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可是想想又算了，公主怎么会没有生日呢？
“谢谢，蜜饯是你送我的吗？”
少年点点头，“没有别的能送你的，送你吃的给你解解馋，小馋包。”
绾绾火了，“什么小馋包？我不馋，我只是，我是饿了。”定是在厨房去偷吃东西，被他发现了。
“我那是去厨房帮忙，我试试口感，我没有偷吃......。”绾绾不好意思的瞥了眼苦瓜，见他只是皱着眉头，总是这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苦瓜，你老是在想什么？”
“越大越没规矩了，以前还知道喊哥哥，现在就苦瓜了？”
“嘻嘻，谁让你老是没影的，你那么忙吗？我来厨房好几次，才能遇到你一次。”
少年看向远方，摘星阁的对面是酒楼，从酒楼的侧后面看过去，是一片低矮的平房。摘星阁和酒楼这些临街店铺的奢华，与那些低矮民房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在一片蓝天下，一些人权力在握，一些人富甲一方，而另一些人，穷困潦倒。更可瘆人的地方在于，在摘星阁这种表面奢华的表象之下，其实暗藏着强权对平民的踩踏和压榨。
见苦瓜不说话，绾绾继续说道，“莫姜姑娘走了，你知道吗？”
少年点点头，“挺好的，终于离开这里了。”
“嗯，她自由了。你见到她最后一面了吗？”
少年点点头。
绾绾很惊讶，不过想想也就不惊讶了，他和莫姜姑娘是认识的，而且莫姜姑娘好像还很感激他。上回莫姜姑娘帮孟系舟，就是因为苦瓜请她帮的。
忽然，花楼里传来了惊恐的叫声，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救命！”
绾绾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少年已经飞身下了房顶，他朝着花楼跑去，声音是从三楼朝西的方向传出来的。
少年跑到三楼的时候，只见几个看场子的汉子已经进了屋。
窗户是关着的，屋子里面很昏暗，一个长行的东西吊在房梁上，静静的，与世无争。
两个汉子朝地吐了口唾沫，“妈的，又死了一个。”
另一个汉子道，“我去告诉风姐。”
只听得丫头跌跪在地上，哭的幽咽。她不敢抬头去看怀槿，明明她去端洗脸水之前，她还好好的。
汉子一脚踢在丫头身上，“哭什么哭，没看好姑娘，你们这几个人都得掉皮！”
少年上前将怀槿抱了下来，她很轻，像是一片落叶。将怀槿放在床上躺着，少年喊丫头，“找一片丝巾来。”
丫头见怀槿已经被抱了下来，她恢复了神志，连忙打开衣柜，从里面取了一方丝巾。少年接过，盖在了怀槿的脸上。
生前，她容颜绝色，死了，她应该也不想被人看到这副样子吧？
等听到噔噔上楼的脚步声，少年走出了房间，闪身躲到了阴暗处，待人们进了屋之后，他才翻身下楼。
绾绾正站在花厅的楼梯口，她脸色苍白，大概是听闻了什么。少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后院。
“苦瓜哥哥，怀槿姑娘死了吗？”
少年点点头。
绾绾哭了，虽然她没有跟怀槿姑娘有过任何接触，可是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她那么美丽，那么年轻。
“她明明已经是花魁了，她可以存到很多钱的。”
“那又如何？”
“风姐说，存到一万两，就可以赎身了。”
“一万两，需要多久？在这之前，她或许会经历无数的痛苦。这些痛苦，可能她一个也也不想忍吧！”
“可是，可是。”
“昨天晚上比舞结束之后，我便听到有一个高官买下了怀槿姑娘的初夜。”
绾绾心里一震，她跟了孟系舟这么久，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东西。
“她不愿意，所以自杀了。”
少年说的很慢，语句之间并不连贯。
“是。在存到一万两之前，她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她只能一死。或者，她宁愿一死。”
“怀槿姑娘没有跟风姐反抗吗？”
少年叹息，“绾绾，那些姐姐们是被卖到摘星阁的，她们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包括你家姐姐。”
豆大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掉，绾绾觉得痛苦到喘不过气来，人命就是这样低贱吗？凭什么？
忽然想起孟系舟，她害怕起来，“要是风姐也这样逼姐姐，那怎么办啊？不行，我们得想办法，早点弄到一万两。”
少年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孟姑娘是犯官后代对吗？”
“是啊，姐姐说过的，怎么了？”
“若真是这样，只怕还有些麻烦，犯官后代没有官府的同意，是不能赎身的。”
绾绾惊呆了，不能赎身？“那姐姐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少年看向绾绾，“所以，你们要想办法逃出去。”
“逃到深山里吗？”
“不，逃到外国去。离开大齐。”
离开大齐？
“在外国，你们可以买一个身份，这样，你们就是合法的住民了，就不用担心会被官府捉拿。但是要记住，不能再被人卖了。”
绾绾痛苦到极致的脸上展开一丝笑容，“真的吗？那......我们马上就逃。”
“不行，你们会被抓回来。”
“那我要怎么办？”
“计划，你们得有钱，足够买身份和最初生活的钱，其次，你们得跑的掉，有足够强健的身体。”
绾绾似乎被点醒了一般，“首先，我们得有钱，那我们就必须在这里挨上一段时间了？其次，我们要有计划，这个计划得慢慢筹划，然后，我们还得有强健的身体？苦瓜哥哥，你教我功夫吧？好吗？”
“好，不过你得用心了。”
“我会用心的。”
少年起身摆了个扎扎实实的马步，示意绾绾跟着她一起学，绾绾学着他的样子扎了马步，一边问，“然后呢？”
“保持这个动作。”
绾绾一头黑线，这，好累，好难，比跳舞怎么难多了呢？
不过为了能早日逃跑，再难也得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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