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仙子之所以要接受严苛的规训，不就是因为她们以舞侍神？如果你能跳出祭祀神明的舞蹈，这千金铃还能不听你的？”
九婴眉尾飞扬，理所当然道，心里却暗自腹诽：小狐狸问了也是白问。祀神舞岂是谁都能跳的？若无祀神之力，又岂能跳出真正的祀神舞？异想天开！
愚蠢，天真。
也好，小狐狸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也活该她受受罪了。
苍耳眼前一亮。
祭祀神明的舞蹈？
她本就愿意跟修娥学舞，那不正好？这可比学规矩有意思多了。
青丘的狐狸，哪有跳不好舞的？
上元节，她只凭着没怎么修习的魅功就帮那三皇子订了姻缘，再加上修娥的教习……岂不乖乖就让千金铃认主？
手到擒来！
呵呵，呵呵呵……越想越开心，既然早晚要认主，不如先给她们取个好听的名字。
她伸出左手手腕，对着镯子眉开眼笑地说道：“以后，你就叫丁玲。”又伸出右手的手腕：“你呢，就叫当啷！丁玲当啷，刚好凑一对！”
有了名字，再看这两个铃铛镯子，就跟自己得来的新宝贝一样，越想越开心。
九婴吊梢着眉毛，撅着嘴吐槽：幼稚，取个名字，不是小婴婴，就是小威威，这回又凑了个丁零当啷，那不跟摇铃捡破烂得一样？
转念一想，那自己岂不成了被捡的破烂？呸呸呸！她是上古妖王，九婴！！
这具身体还是她自己挑的！
她是主动的，才不是被捡的呢！
“小婴婴，你这又想什么呢？”苍耳点了点九婴的小脑门，许久未见她，倒觉得挺可爱。顺手从袖兜里摸出两颗拾得塞给她的糖果子，一颗塞进九婴半张的小嘴里，一颗塞进自己的嘴里。
九婴猝不及防地愣了愣，甜意在嘴里一点点化开，才让她回了神。
真甜。
她看了看苍耳，苍耳也看着她。
两个半大姑娘鼓着腮帮子忽然笑开了，笑得没心没肺。
顷刻后，九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堂堂上古妖王怎么吃了颗糖果子就这般没骨头得喜笑颜开？？！！眼皮子何时变得这么浅？她又何时喜欢过甜腻腻的糖果子了？
不体面，一点都不体面。
小狐狸笑得忘形，脑门上不期然开始冒寒气。
看吧看吧，她那“丁零当啷”都看不下去，活该被九阴真火闹腾。
忽想到什么，她急忙说道：“你可别想把我赶回去啊！这会儿要回你心脉，九阴真火非把我炼上一番，这罪我可不受！”
苍耳冻得直哆嗦，眉毛都起了层白色雪晶，亮盈盈得。
她颤着泛白的嘴唇，嗫嚅道：“行，也没指望你有难同当。”
九婴有点不相信：“你说真的？不把我关起来？”
“丁零当啷认主前，你就随意吧。不用跟着我吃这无谓的苦头。”说完，掐了个诀，由得九婴自由出入。
九婴扭捏起来。
小狐狸这么爽快，倒显得她堂堂妖王小肚鸡肠…
要是她愿意，也能帮着小狐狸炼了九阴真火，化为己用。毕竟，她是水火双生的大妖…只是，她懒得耗费灵力来帮着克化罢了。好处又不是自己的，何必自讨苦吃？
苍耳蒙在鼓里，还当这老妖王大发慈悲，关心起自己来，看她面色略有凝重，劝慰道：“没事，木招摇能受得了老九的狐火，我也能扛得住这九阴真火。”
心里默念着：历练，全当历练。
“逞能！”九婴随口丢一句。
她舔了舔唇，甜腻腻的：“我累了，今儿先回你心脉睡。”
话音未落，便消失了踪影。
倒也怪，没会儿的功夫，体内乱窜的九阴真火似乎消停了一些。
苍耳若有所悟，莫不是小婴婴真帮自己挡了些九阴真火？忽然觉得嘴里的糖果子更甜了些，属实没想到，小婴婴竟然也有心软的时候。
看来，这上古妖王缩小的不仅是身体，分明成了个有那么一丢丢“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猿翼小黑蛇扭着身子回屋时，苍耳已经早早睡下。屋内没点灯，但照样亮堂。谁叫她们妖这眼神好呢！她瞥一眼睡得香甜的“山鸡精”。
倒是规矩得很，那么大的床，她竟然只睡了小半张！
那剩下的岂不是任由她滚来滚去，扭来扭去？！
这倒是好，有地方让她两条腿好好舒坦舒坦。
这糟心的学步课！她这条尾巴化成腿就够不容易了！竟然还得分叉着走！
一脚前，一脚后，这谁受得了？
人也真是奇怪，两条腿一起蹦跶着不行吗？
左右左右，扭着走，不轻松吗？
她恨铁不成钢地地敲打自己两条棉花样的人腿，滑溜地走不行么？非得分什么岔！
做个人可真不容易。
白娘子为了许仙这样的狗东西，吃这种苦头，不值！太不值了！
那许仙可真够该死的！
她一个人念念叨叨，丝毫没留意身后有个影子一点点……悄悄地靠近……
“你是来自猿翼的蛇妖？”黑夜中忽然冒出的声音,惊得小黑蛇抱着两条腿立时从床上窜起来。
“你，你是谁？”这气息不同寻常，可又非常熟悉…似乎……似乎……
她在头脑中努力地搜索回忆……以她逃出猿翼山后不多的见闻来说……能让她感到熟悉的……只有猿翼的气息。
可能吗？除了她，招摇人间还有来自猿翼的妖？
那些稍能化形的，不都被吃干抹净了吗？！
九婴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在她面前，慢慢地化形，八个脑袋，越长越大，越伸越长……一个个威武地立起来…
“妖，妖，妖王…”没等结巴完，小黑蛇两条人腿一撑，厥了过去。
“胆子这么小，莫不是…可怜虫巴巴？”九婴凑近了，左瞧右瞧。
还真是巴巴！
想不到，小黑蛇巴巴都修成人形了！
竟然还没被那些老东西给吞食了？挺厉害啊…
老东西们没口福，要不，她吃了？猿翼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瞧瞧，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还真是没怎么变，一看就大补！
巴巴昏倒床榻之上，咚的一声响，让睡得迷迷糊糊的苍耳忽地睁了眼。
墙上的影子撑着几个脑袋，舞来舞去。
“小婴婴？”
九婴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飞身到苍耳身边，挡去了身后的小黑蛇，她装模作样地腻歪道：“主人，我能睡在你边上吗？”
苍耳点了点头，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顺手还搂过九婴的脖子。
九婴动弹不得，睨一眼小黑蛇。
无所谓，早晚都是她的口粮，
吃不了小狐狸，还吃不了巴巴么？
她百无聊赖地玩弄起苍耳手腕间垂挂着的千金铃，也怪，这铃铛竟然不会因她的碰触而发出声音。只闷闷地晃两下。
可惜，她不识字，不然就能轻松读出这密咒写了啥。
会写啥呢？
上古密咒…那老妖怪肯定认识。
可他要是识得了密咒，怎么没帮小狐狸解了这千金铃？
以他现在对小狐狸的宠溺，没可能啊。
莫不是…这老妖不记得了？
也对，他名字也变了，模样也俊俏了。
上了灵山，失了记忆实属正常。
想了那么一会儿，眼皮愈发沉重。
干脆闭上眼睛，感受着脑袋下小狐狸的胸膛起起伏伏，小小的心脏，噗通噗通，怪有劲的。
寄生在她心脉时，也日夜听着她的心跳声。
这会儿听着，倒是亲近又熟悉。
越听越困。
这心跳，从初见时的若有似无，不知不觉，竟然变得这般强健有力。
不得不说，她眼光不错，找了具这么有生命力的肉体。
等哪天，她一刀砍了老妖怪，就能一口吞了这小妖怪的神识。
嘻嘻嘻嘻嘻嘻嘻。
枝叶摇荡，菱形花窗外，忽响起一阵空蒙寂寥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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