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絮絮叨叨老半天，却发现没人接话，扭脸一看，好么，这混妮子，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
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大队长愣是气笑了，“这是啥混蛋玩意？”
霍清明也哭笑不得，“她就这性子。”
“我知道，”大队长现在看着霍清明的目光都带着佩服的，“也就是你了，除了你，谁能忍受那狗脾气？还跟个炮仗似的，说炸就炸。”
说不着周婷婷，大队长也没放过霍清明。
反正俩人孟不离焦的，说给霍清明听，也是一样的。
“哎呀，婷婷这丫头莽撞，你可别学她，出门在外，咱也甭太硬气，强龙难压地头蛇，孬点就孬点，平安就好……”
.
坐上大巴车，大队长坐在牛车上跟小两口挥手，“操蛋闺女，平安回来。”
饶是没心没肺的周婷婷也觉着有点眼酸。
她把头伸出车窗，“回去吧叔！我们肯定平安回来，你们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昂！”
话说了半拉，周婷婷就被霍清明薅了进去，“胡闹，这样多危险啊。”
周婷婷咂咂嘴，“还好吧，没啥危险的，就你忒细致了。”
又不是车潮如织的21世纪，伸头出去危险，就她这样折腾的话，撑死会被道路两边张牙舞爪的树枝抽一嘴巴子。
也不算啥。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霍清明给周婷婷整理了一下衣裳，小心翼翼的护住了肚子，“你现在一个人挂着两三条人命呢，就不能省点心？”
“你说我？”
霍清明滑跪的很快，“媳妇，我错了，我再也不絮叨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有点饿，但是车上的味道不好，就算是有东西，周婷婷也吃不下去。
车辆很是颠簸，不一会儿，周婷婷就从一开始的生龙活虎变成了萎靡不振，“这还得啥时候才能到啊？”
看着周婷婷难受，霍清明心里也不舒坦，只能笨拙的给她揉着头，“快了快了，还难受吗？”
“我肯定难受啊！”周婷婷面如菜色，她觉着自己这遭是要完蛋，最难熬的孕反阶段她都平平顺顺过来了。
坐个车还能给自己干孕反了。
“咋整？”霍清明懵了一下，“要不然我给你开个窗户，你在窗户旁边透透气呢？”
“也行。”
就在周婷婷欲生欲死，恨不得跳下去追着车自己跑到省城的时候，身后伸出来一只怯生生的小手。
上头举着半块姜。
这小味儿，孬的一下，周婷婷顿时就精神了，“这是？”
小姑娘眼睛黑亮黑亮的，“是姜，我奶奶说，晕车的时候，闻这个东西就不会那么晕了，姐姐，你要不要试试看？”
周婷婷接过来，“多谢。”
小姑娘羞涩的抿唇一笑，“不客气的。”
她就坐在小夫妻后头，周婷婷闻着姜味，虽然冲了点，但是好歹不想吐了，蔫巴一会儿的周婷婷，满血复活。
她扭头找小姑娘唠嗑，“你上哪儿去的？”
“去省城，我爸爸在那边呢。”
省城人？
看着不大像。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穿的衣裳虽然干净，但能瞧出来家境一般，补丁摞着补丁。
“哦，你找爸爸干啥？”
小姑娘唇畔露出来俩小梨涡，“爸爸说妈妈怀孕了，得吃点好的，奶奶就让我把家里的鸡带出来了。”
说罢，小姑娘还特别认真的给周婷婷掀开了盖子，“姐姐，你看，老母鸡。”
周婷婷一瞧还真是。
这老母鸡好像是睡着了，不吃不喝也不拉，老老实实的窝在藤条篮子里。
“这么听话呢？”
“哦，上次来的时候很闹腾，我这次出发前做了准备，喂了点药呢。”
她亮晶晶着双眼，“看，现在就老实多了。”
周婷婷：“……”
6。
这也是个虎了吧唧的丫头。
许是共情，霍清明想到了怀孕的周婷婷，没忍住接了一句话，“给孕妇吃的鸡，能乱喂药吗？”
小姑娘摇摇头，诚恳道：“上次也是这样的，后妈吃的很香。”
周婷婷觉察里面有点不对劲，但是无意深究。
“你叫啥啊？”
“我叫大丫。”
周婷婷愣了一下，“你的大名呢？”
大丫认真回答道：“莫大丫。”
还真是……
“姐姐，你叫啥名字啊？”
“我啊？”周婷婷随口道：“我姓周，叫婷婷。”
“婷婷？”莫大丫满眼羡慕，“姐姐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周婷婷，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但是对比起莫大丫，就显得格外用心、好听了。
周婷婷已经意识到了，这丫头恐怕日子没那么好过。
她心里有点轻微的不自在，但是转念一想，这年头，谁家的日子好过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也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不了，”莫大丫眼里有希冀，更多的是认命，“我奶奶已经叫习惯这个名字了，我觉着，也挺好的。”
一路上没别的消遣，周婷婷就和后座的莫大丫唠嗑，还把兜里的瓜子拿出来跟莫大丫一起分享。
然后慢慢的，莫大丫就揣了一兜的糖果。
“婷婷姐，”她眼神有些茫然，“这太多了。”
“多啥啊，”周婷婷满不在意的，“小毛孩一个，给你你就拿着呗，几块糖，看你婷婷姐长，婷婷姐短的，也叫你甜甜嘴。”
莫大丫害羞的笑了，小声的，“谢谢婷婷姐。”
“客气啥！”周婷婷挥了一下手，顺带着吩咐霍清明，“轻点，捏疼了要。”
“好好好，轻了轻了。”霍清明也是服了，唠嗑时间长了，扭的脖子不得劲儿，这还得他一点点按摩收拾。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这辈子就该你伺候我。”
二人说话声音很小，但是里头能让人感受到旁人融不进去的脉脉温情。
莫大丫也有些羡慕了。
她想，今年自己就十七了，翻了年十八，到时候也能找个对象，到时候就带着奶奶跟那心里只有后妈的亲爹划清界限。
眼下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是转念一想，谁的日子不是苦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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