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一战，晋军消灭了将近七千鲁军，其中有约五千鲁军成为俘虏；晋军己方战死不到两百人，失踪了二十二人，轻重伤近七百人。
那么就是，晋军用不到千人的伤亡和失踪，换取到了约七千的战果。
这是兵源素质和武器防具带来的一场碾压。
实际上，有着甲或没有着甲对于军队来说无比关键，靠谱的甲胄远不止可以给予士兵第二条命，甲胄没有损坏之前会挡下不知道多少次本来致命的攻击。
而有没有着甲在面对远程部队的时候，更是会显得天差地别。
鲁军射出三千支箭，换取到的只是双位数的晋军伤亡。
晋军射出三千支箭，造成了鲁军数百的伤亡。
差距不够明显吗？形成这种差距便是双方的着甲率。
鲁军战死的两千余人，其中超过六成死于晋军远程部队的箭矢之下。许多并不是中箭就死亡，绝大多数是未能及时处理伤口，失血过多休克过去，没有人特别去检查和救护就那么死了。
其实，受到刀、戈、矛伤害的士兵，多数也不是被一击毙命，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还是能够活下去，也就等于不少也是死于失血多过，更多是后面伤口发脓死于败血症。
来自楼氏的晋军跟鲁军打了个一对十的战损比？
晋军对外交战的战损比一般是一比五，少数时候也能够维持一比三的比例。这不是晋军的武器和防具比敌军好太多，更多是晋军的兵员素质确实超过敌军。
而来自楼氏的晋军能够跟鲁军打了个一比十，则是兵员素质以及武器装备造成的碾压了。
“这种战绩得自于鲁军就显得比较正常了。”郤至就是瞧不起鲁军，一脸纳罕地说道：“其实，不是鲁人的个体武力不行，完全是统率他们的贵族不行啊。”
是吧？鲁人普遍体格高大，长了一副好身板肯定是拥有更大的本钱。只是战争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是由个人的身板大小来决定胜负了呢。
齐人在身体素质上面也不差，真要是空手打架单挑的话，晋人普遍不会是齐人或鲁人的对手，一个齐人或鲁人可能压制得住三个晋人；变成是以性命相搏，别看晋人没有大身板，一对一之下大概率会是齐人和鲁人先死，并且随着双方的人数越多，晋人对齐人或鲁人的压制会更强，乃至于形成绝对的碾压趋势。
怎么会那样？简单就是晋人在精神上更为凶悍，形成一个集体之后在纪律上更强，配合度方面更为默契。
晋人的集体优势是怎么来的？说白了就是高层带动而来。
恰是因为晋国高层的高素质，带动了全体晋人的奋发之心，让他们明明生活在贫瘠之地还能够发展成为当今的第一强国。
没有错，将同一时间段的其他文明国度算进去，现如今仍然是晋国说自己全球的军事实力排在第二，没有国家敢自称第一。
同一时期的地球，能够拉出二十万以上大军的国家没有几个，东方只有晋国和楚国，中东那边两大霸主新巴比伦和米底王国只是显得富有，新巴比伦以及米底王国的军事实力其实跟希腊各城邦联盟差不多。其它区块基本还是近乎于过着原始人生活的部落状态。
罗马？他们现在还是意呆利半岛上的一个小城邦，暂时还没有发展起来呢。
楼令比谁都知道优秀的领导班子对一个国家有多么重要，认定自己担任中军将时期的晋国正处在绝对的黄金岁月阶段。
“不知道鲁军会不会高挂免战牌。”楼令认为今天的交战对鲁军来说，打击无比沉重。
倒不是鲁国高层在战前有信心战胜晋国，只是第一场交战的战损比对鲁军来说非常难看。
以楼令对鲁国高层的了解，猜测对面的鲁军高层应该要陷入激烈的争吵了。
“你总是说时代变了。他们挂免战牌，不等于我们不打啊。”郤至说道。
便是在以往，也不是挂起免战牌就真的得到豁免，一样有趁着士气高昂攻打营盘的例子。
郤至挑了挑眉，说道：“你不是携带了床弩吗？明日全给我。”
大型攻城器械一般是到了地头才临时打造，原因是携带它们的话，会极大拖慢行军的速度。
床弩放在马车上拉得动，与之体积更大的攻城塔或云梯、投石车相比，算不上是什么大型器械。
鲁军在傍晚还真的就挂上了免战牌。
信息汇报到楼令和郤至这一边，两人商议好了明天出战的兵种分配。
楼氏会调动一百二十床弩和三千弓弩手到郤至麾下，郤氏也会凑出三千弓箭手，再出动一万五千的近战部队。
那样一来，一部床弩需要六个人操作，加上六千其它远程部队，郤至明日会指挥超过两万一千人尝试攻打鲁军的营寨。
两万一千七百二十的部队，他们是正面攻打鲁军的主力，可不是只有他们会上场。
楼令会集结额外的两个“师”待命，也是作为预备队，必要时投入战局。
“我突然间发现，你家的单骑走马大多可以在马背上射箭？”郤至以前真的没有关注。
楼令颔首道：“是可以在马背上射箭，无法直接冲阵。”
单边马镫很早就有人在使用，有没有推广开则是没有相关的记载。
楼氏目前已经大批量在使用双边马镫，连带高桥马鞍和马蹄铁也已经列装。
尽管战马的质量仍旧不行，只是不直接冲阵的话，游弋起来射箭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骑马的士兵使用的是一种角弓，而角弓的射程不比步弓，也就是步弓比角弓在射程上更远。
所以，可以骑在马背上射箭的部队，怎么使用要很讲究，一个不慎就会损失惨重。
由于楼氏有放牧为生的属民，再加上可以从狐氏抽调，愿意就可以整编出一大批骑马的人手，大概知道郤至想干什么的楼令没有吝啬。
“你想获得多少骑马射手参战？”楼令问道。
郤至却摇头说道：“只是好奇问一问。他们射程那么短，不适合明天的攻营作战。”
只要用得好，其实是可以的。
不过，郤至不要，总不至于让楼令硬塞。
“跟北边的异邦打，你家那种士卒用得上。中原这边的战场，恐怕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郤至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
这是楼令必须承认的事实。
中原列国的军队战斗力有强有弱，起码都懂得布阵而战。一旦组成了军阵，别说是楼氏当前的骑马步兵，日后有了突骑兵或重骑兵都不敢去冲阵型严谨的部队。
的确是那样啊。
骑兵的优势更多体现在在短途机动的速度优势，再来就是适合发动突然性的袭击。
让骑兵去冲阵，基本也是其他兵种创造出优势，骑兵进场进行加码，瓦解掉敌军的阵型。
一名骑兵连马带装备的价值，大概可以用来武装五名步兵。
养一名骑兵的耗费可以养十名步兵。
那还是普通的轻骑兵，变成突骑兵或重骑兵的耗费会更夸张。
因此，没有统帅会让骑兵去冲击阵型完整的敌军，很容易造成哪怕打赢也是亏大了的情况。
所以是怎么回事？不管哪个兵种有过什么辉煌，无论是冷兵器时代，亦或是军事科技再怎么变革，反正步兵就是永远不可能被淘汰。
一夜过去。
决意攻打鲁军营寨的晋军，早早用过饭便出营集结。
动静之大无法让对面的鲁军忽视。
鲁军高层能够看得出晋军无视高挂的免战牌，要强制攻打己方的营寨。
“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在鲁人看来，他们会觉得晋人不讲究。
可是，他们难道不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晋人会对自己不讲究吗？
还真可能没有多少鲁国权贵会去思考为什么会那样，一定也不肯承认就是己方太菜，得不到其他人……，尤其是晋人的尊重。
尊重历来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特别是国家之间的互相尊重，其实就是一种克制。
对于国家与国家来说，再有道理又怎么样，一指头能够摁死，背后没有实力强大的靠山，试图讲道理等同是在发出哀嚎声。
由晋国先辈维持的秩序正在被后辈所打破，没有了晋国维护既定的秩序，恃强凌弱将会变得再是正常不过了。
季孙宿又是看着众人争吵，偶然看到孟孙蔑一脸的哀伤，走过去问道：“孟氏可是怎么了？”
如果季孙氏是季氏那般，孟孙氏确实是孟氏。他们只有当代家族的前缀是季孙或孟孙，其余族人只是一个季或孟。
“我不光是在为孟氏哀伤，为的是整个鲁国啊。”孟孙蔑沙哑声说道。
季孙宿听得一愣。
“与之郤武子相比，楼氏之主更为歹毒。晋国这一次绝不止是惩戒，恐怕要亡了‘元圣’的国。”孟孙蔑说道。
那个“元圣”便是周公旦。
季孙宿怔怔地问道：“晋人敢亡文正之国？”
而“文正”是周公旦的谥号。
看看季孙宿的反应，他分明对于晋国敢灭掉鲁国而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不止是季孙宿会感到不可思议，当世绝大多数人一样会感到难以置信。
为什么呢？简单就是因为周公旦是公认的圣人，不光是学儒的人奉为圣人，只要是姬姓都要感念其德，并且做官的人也要承情。
没有周公旦，姬周王朝不一定能够坐稳江山。
第一次大批分封也是出自周公旦之手，多数列国的存在正是得益于那次分封。
而做官的人之所以必须承情，原因是周公旦能篡位却没有干，开创了君臣相和的大好局面，使之有能力的官员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权。
春秋时期有爵位或是做官的人，他们可以质疑周文王之后的周天子，但是不能也不敢否认周公旦的功绩。
长期以来，鲁国君臣就是仗着周公旦的遗泽在胡搞瞎搞，笃定没有人敢于亡了周公旦的国家。
若是没有楼令，好像是那么回事？
齐国敢夺占鲁国的城池和土地，灭那是真的没有那个胆子去灭，怕的就是背负骂名，受到天下人的指责。
即便是最后灭掉鲁国的楚国，完全就是黄歇急功近利，灭掉鲁国也没有讨到好处，得了一座城以及为数不多的鲁人，楚国内部和列国的人都认定他是得了失心疯。
“赶紧调动兵力固防营寨吧。”孟孙蔑提醒道。
他们这一群鲁军的高层在得知晋军无视免战牌要展开行动，本来是聚起来商讨对策，结果像以前那样说着说着又变成了争吵，直接又把正事抛到一边了。
类似的事情对于鲁国高层来说就是一种常态，像极了天塌下来都属于无关紧要，到底有没有吵赢才是最受关注的事情。
季孙宿愿意听他们吵吗？
尽管季孙宿是鲁国的执政，出征的鲁军也只有数千来自季氏，自家的私军调动起来没问题，可战争不是只有季氏能应付，要其他家族的家主配合调动部队。
孟孙蔑能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更是知道刚上任执政的季孙宿威望不足。
“闭嘴！”孟孙蔑一声大吼，面对注视向自己的众人，压制住愤怒，大声说道：“大敌当前，且听执政吩咐！”
现场只是安静了不到三个呼吸，随后该吵的人继续吵。
季孙宿或孟孙蔑倒是没有因此觉得鲁国没救了。
那种状况在鲁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无论季孙宿或孟孙蔑都是在这种环境长大，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一直到有人前来通禀，说是晋军已经抵近到营盘的一百五十步范围之内，开始在做战前的祈祷，总算是惊醒了那些正在争吵的人。
那一刻，有得是人惊讶晋军怎么就真敢无视免战牌。
这么一闹，都不好说是他们太天真，还是晋人真的欺人太甚了。
真要评价，只能说确实是有够烂。
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的季孙宿，他看到众人可算是真的当回事，赶紧向各个一家之主抽调兵力。
鲁军当然不止是有一座营盘，他们大的营盘有两座，小的营寨十余座，只是间隔的距离都不远，并且没有讲究犄角之势的布置格局。
郤至无视掉了其它的营寨，率军直接逼近有着主将大纛的鲁军营盘，将手里的部队一拆为三，同时在三个方向进行列阵。
“其他的鲁军自然有中军将关注。”郤至面对家臣董屉的念叨，给了那么一个解释，看了几眼站满人的鲁军栏栅区域，再看向旗号手，下令：“先进行十轮的箭矢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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