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君密州和莱君义疏是真的能够听懂，之所以会陷入面面相觑，主要是没有闹懂晋国为什么要那样玩。
提供资源对吧？失去三分之二疆土，提及所有城池都陷落的莱国不提；莒国原先可以算作二流梯队，生产工艺上则是与二流强国不匹配，确确实实是比较不善于利用资源。
在莒君密州看来，能够源源不断从国外获取资源，晋国肯开放军械采购，的确可以让莒军经得起长期的消耗，甚至能够武装出更多的参战人员。
要说有什么问题的地方，仅是在于晋国为什么不亲自下场这一点了。
有了那个疑虑，莒君密州产生了新的困惑，不是晋国默许的话，齐国敢尝试吞并莱国吗？
“晋国到底想干什么？”莒君密州产生了危机感。
现在的事情很明显，晋国就是要莒国继续跟齐国大战，为了双方能够接着打下去，闹得晋国都愿意调动小国资源无偿支援莒国了。
那还不够让莒君密州产生警惕心吗？
莒君密州细细地回忆了己方的参战过程，确认完全就是己方的主动意愿，尤其是自己亲自推动，多少是有些放下心来。
局势进展到这一步，换作是某大臣或一些大臣推动莒国参战，很难不让莒君密州往阴谋的方向想。
对于晋国君臣而言，事情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们要让列国展开交战，更大地进行互相消耗。
而局势到了当下，无非就是晋国要开始进行代理人的战争，站在背后支持莒国和莱国继续跟齐国死磕。
一旦进入到代理人的战争模式，自然少不了晋国开始对莒国和莱国进行渗透，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出现晋人自愿参战来着。
不管是“志愿军”还是“国际纵队”，反正诸夏暂时没有人这么玩过，楼令不介意作为第一个那么实际操作的人。
“可以赊账吗？”莒君密州问道。
一国之君来这么问，是不是很不合适啊？
莒君密州说到底是东夷人，提出那种请求变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赊账？”楼令真的没有想过莒君密州会这般请求，一脸笑眯眯地说道：“自然可以。”
不就是赊账嘛。
其他人会担心被赖账，楼令深怕莒君密州或莱君义疏不肯多欠，乃至于很希望两位国君最后赖账不还。
春秋到西汉时期，国家向国家举债，国家向个人借贷，一概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国家向个人借贷。一般情况下就是约定多少利息，经常就是本金翻倍，某场战争结束后立刻还，还不上就拿其它东西抵债。
反正春秋到汉景帝之前的阶段，国家向个人借贷就没有出现过赖账的例子，哪怕最终借贷的一方没了，只要两份借据找得到，胜利方最差也是帮忙还本金。
什么情况那是？主要就是出于对信誉的维护。
毕竟，赢的一方收获甚多，可能不差那么点。
再来就是，谁都说不准自己以后要不要借贷。
为什么汉景帝之后，诸夏的封建王朝就鲜有国家向个人的借贷了？还不是小猪大帝搞钱的花样太多，闹得中枢别说信誉，该是名声彻底被败坏了。
有些事情，只要出现那么一次，影响实在是太大太坏，后面就好像是彻底没有那么一回事那样，变得不存在了。
关于国家向个人借贷在唐初还有回响，也就是李二凤签订为渭水之盟时期，他也试图向个人借贷，只能说是回应者寥寥。有人肯借，可是事后李二凤没有还钱！
理解，很理解，李二凤是个极度要面子的人，再加上他是非正常上位，掩盖子都还来不及，哪会凸出自己的缺点，愿意留下黑历史，连暗示史官将自己写得好一些的事情都干了。
明末的崇祯也干过向个人借贷的事情。他的情况比李二凤更惨更荒谬，从募捐搞到变成借贷，群臣和勋贵选择糊弄了事，最后全便宜了闯军。
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近代的“运输大队长”每一次都能够借到钱，投资他的私人或国家全赔了个血本无归。
楼令等着莒君密州和莱君义疏提出更多的要求。
无论晋国或是楼氏，应该说两者本为一体，丝毫不用担心要不回账，肯定是莒国和莱国借越多越好。
有莒国和莱国赊账或借贷的这么一回事，即便最后两个国家全被齐国吃掉，无论晋国或是楼氏都可以向齐国要账，一旦齐国不认不还，直接就是开战的正常理由。
当然是存在一个前提，那就是晋国确实比齐国强。
要是弱国被欠债不还，事情会怎么样？暂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例子，真要是发生的话，以时代背景一定是欠债方最后受损最大。
没别的，单纯就是当代人有明确的是非价值观，不像后世以失败论英雄，并且习惯了强者通吃。
莒君密州一开始就没打算赊账不还，不可能干狮子大开口的操作，说道：“主要是兵器为主，适当数量的防具。”
莱君义疏紧随其后说道：“寡人亦是需要借贷与赊账。”
楼令只做了一个颔首的动作。
他们在这种场合只会谈意向，具体数量肯定是由臣下去接着谈。
会面到了这一步，确认莒国和莱国会继续抗争，晋国将站在后面支持两个国家。
最重要的事情谈完，接下来就是建立私人交情的阶段。
有机会与晋国卿大夫建立私聊，在当前没有人会错过，只是出于身份带来的矜持将干得非常含蓄，不可能出现无下限跪舔的事情。
楼令将莒君密州和莱君义疏送走不久，有莒国和莱国的人过来，他们送来了数十名美女以及两国的其它特产。
赠送美女这种事情，无疑是很多国家很喜欢对强国大臣干的事情，一来是成本可以接受，再来就是回报率极大。
莒国和莱国当然有物质上的特产。
比如莱君义疏送的珍珠，它们在品相上远超其他国家；莒君密州派人送来的珊瑚，本就是他们对外的拳头商品。
有那么一件事情，等莱国被齐国所吞并，莱地珍珠开始作为列国的奢侈品。
之前的列国不是没有珍珠，单纯就是并非一种奢侈品，主要用于各种华服的卡扣。
等莱珠变成奢侈品，珍珠才作为点缀出现在衣物上，乃至于出现特制的首饰。
所以说，齐人对于商业是认真的，无疑是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赛道。
话又说回来，两千五百多年之后，青岛也是盛产珍珠的地方之一？
“除了卫国之外，莒国是最盛产美女的一个国家？”楼令有这种印象。
那是一个事实。
要论春秋时期哪一个国家的美女最多，当代人都必须承认卫国美女最多。
有个排名的话，莒国紧紧排在卫国后面，被承认也是一个盛产美女的国家。
任何一个时代，不涉及到精神层面，美女肯定跟肤白挂钩，五官构成的美貌则是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标准。
卫国盛产美女被广泛认可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乃是卫国美女更懂得撒娇！
长相与肤色差不多，可不就要有特色吗？而作为女性更会撒娇，确实是更加获得男性的喜爱。
没错啊？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哪个男人愿意面对显得剽悍的女性？
成为晋国的卿大夫之后，楼令没少被人送美女，动过不少算，最后留在身边的一个都没有。
真不是楼令绝情，讲事实就是她们最后被消失，问就是阿娇转手送人或安排其它岗位了。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她们本身就是礼物，怀孕就留下来，生了孩子改任其它岗位；没有怀孕被转赠，不是作为礼物的另一种归宿？
莒国和莱国送来的人之中，里面还有一些武士。这些武士绝不是莒君密州或莱君义疏身边最好的，武力值不会太差，可能还有其它什么绝活。
互相赠送武士在宗周列国的例子很少，宗周之外的国家或部落倒是很常见。
毕竟，宗周列国的武士阶层，他们不止有自己的家庭还有封地，算是国家统治阶层的一份子；其他国家或部落，武士的地位不像宗周那么高。
齐国在齐顷公在位时期开始搞花活，其中之一就是一再花重金从异邦购买勇士，也会吸纳战俘里面的骁勇者。
轮到现在的齐君环治国，他效仿赵氏搞了一队“五虎将”充门面。
在原历史上，齐君环手下的“五虎将”可是有不少戏份，算是极少数以奴隶身份而在史书留有事迹的人了。
对的，只是留有事迹，没有留下名字，完全没什么毛病。
随后的几天，楼令还是会与三国之君进行社交，不过一样没有再聊国家大事，趁机会多见面再一块狩猎而已。
春秋时期的君臣进行狩猎，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活动，要么是展现个人的武勇，不然就是炫耀家族的武装。
屡次狩猎自然是楼令的猎物最多。这个是楼令的射艺最好，再来就是楼氏的私军在三方中最为优秀。
“楼氏的兵器出售吗？”莒君密州问道。
莱君义疏立刻又是一脸的眼巴巴。
到现在，楼氏私军都未能全年换装，手持青铜武器的士兵不算少。
只是，楼氏参战那么多次，关于楼氏铁质兵器比青铜兵器更优秀，其实早就传遍列国了。
楼令笑了笑才说道：“概不出售。”
莒君密州立刻就是一脸的失望表情，话却没有再多说。
市场上能够成批买到楼氏的防具，武器只能买到弓和箭矢，近战兵器则是楼氏私军遗落在战场被其他人所得再拿去卖。
现如今，拥有批量铁质兵器的家族并不多，与楼氏最为友好的郤氏也就掌握了两千多，国君与其他卿位家族最多五百，皆是楼令看在彼此关系上的赠送。
当然，获得礼物回礼是礼节的一部分，反正仅是以价值而论，楼氏绝对没有吃亏。
为什么楼令愿意卖防具却不肯出售武器？简单就是性价比的不同。
因为制作工艺和耗时的关系，防具的价值可以定得很高，武器的价格需要一个合理性，利润真就不如防具。
除了利润之外，自然有其它的原因，细谈起来则是太复杂。
楼氏有对外出售弓和箭矢，工艺来自韩氏的遗产。
弩这种武器？楼氏并未向外出售或赠送。
弩的相关技术能够严格保密吗？其实只要有所遗失，仿造或许不难，难的地方在于无法复制原有的性能。
只要是零件组成的物品，所用材料不同就是一道关卡，随后便是零件的标准上面。
历史上的战国时期，弩不是只有秦国制造得出来，为什么秦军能够列装那么多，性能也比其他国家优秀？因为秦国有流水线制作工艺，其他国家并没有。
之所以秦军能够大批量列装，主要就是一把弩坏了更换零件可以继续使用，还不影响其性能；其他国家在零件生产上没有统一标准，一把弩坏掉之后，换上零件就让性能大幅度下降，乃至于根本无法再使用。
三方从见面到莒君密州和莱君义疏离开，一共社交了二十天，期间该谈的事情一件没落下。
“寡人之国需要参战吗？”杞君姑容等了很久，没有获得相关信息。
楼令跟杞君姑容正在巡视工地，闻言答道：“不参战最好。”
当然不是只有楼氏的人在忙，劳动力主要是来自杞国。
他们在干的事情是修补城墙缺口，修复受损的女墙和箭垛。
增高城墙这种事情？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所需要的劳动力也很庞大。
杞君姑容原以为需要参战，得到答案愣在原地。
“我不知道能够待多久。”楼令一直在等着鲁国或齐国派人过来，不清楚两国庙堂会不会派人前来。他看向杞君姑容，笑着说道：“我若离开，会再留下两个‘旅’驻扎‘淳于’。”
杞国是公爵国，按照规矩可以修筑周长九里的城池，可是杞国只修了六里周长。
那当然是杞国没有能力修周长九里的城池了。
作为杞国都城的“淳于”不算大城，三千楼氏私军驻防可以极大保证城防强度。
楼氏在“淳于”驻军，平时的消耗是各半，也就是杞国承担了一半后勤。
那一半后勤主要是补贴，给予纳赋的“大夫”、“士”、“徒”，“羡”的补贴则是直接给楼氏。
不管是出于保护杞国的目的，亦或是方便出兵杞国，反正杞君姑容很愿意楼氏在“淳于”驻军。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做什么，寡人都责无旁贷。”杞君姑容说得落地有声。
杞国不强，可是家人有事，他们是真的会上。这一点在过去和未来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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