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三十年，皓月太子慕容承率领十万大军，直压歌舟边境仓恒州。
仓恒州城门紧闭，里面的百姓躲在自己家中，而官兵驻守着，威严又惨淡。
大军停留在外数十日，断了皇城的粮草，再这么下去，不用皓月大军出手，仓恒州便会不攻自破。
驻守仓恒州的，是歌舟得力武将，白轻尘。
白轻尘看向城楼下方，不远处炊烟袅袅，香味顺着风传了进来。
副统领急匆匆跑来，“白将军，皇城来信。”
白轻尘急忙转身，脸色带着一丝喜悦，“快，是不是粮草有了着落。”
副统领神色悲凉，颤抖着手把信递了过去，“白将军一眼便知。”
白轻尘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拆开信来看，眼睛悠然瞪大，唇瓣颤抖。
他就说怎么没有粮草到来，还以为是被皓月给劫下，原来是。
皇上压根就没下旨送粮草来，早在密探说皓月十万大军直奔仓恒而来的时候。
他就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去皇城，可没想到，过去几月。
皓月来临，皓月驻扎在仓恒十里之外，粮草一直没个准信。
副统领压低嗓音，“白将军，如今该当如何？”
皓月不动手，等待的就是时间，不足半月，仓恒便是皓月的囊中之物。
白轻尘手渐渐用力，信纸被捏变了形，“守。”
守，只能守着。
守不住，那就战死。
只是……
白轻尘转头，看向城墙里的万千房檐瓦烁，仓恒失守的话。
他们死了便死了，那些百姓该怎么办？
他们有父母，有妻儿。
白轻尘用力闭上眼睛，“今晚你守着，我再去书信一封去往皇城。”
“将军。”副统领叫住他，轻声开口，“皇上已经放弃我们了，我们苦苦守在边疆，可皇城呢？歌舟境内呢？那些人，那些人……”
副统领红了眼眶，“这不是我们的歌舟，也不是你我的歌舟，这是皇上的歌舟！”
白轻尘脸色黑沉，用力踢了他一脚，厉声道：“这话只许出口一次，再有下一次，军法处置。”
副统领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不语，只是心里绝望不已。
皓月大军压境，皇帝却不闻不问，连粮草都不派人送来。
仓恒根本守不住，歌舟，气运已尽！
.
“你是皓月大皇子，怎么会成为慕容承的药人？”宋谨喝了一口水，干裂的唇也没有得到好转。
慕容秋坐在火堆前，手上握着一根火柴一下一下地挑弄着灰。
良久之后，他才哑声道：“父皇对我宠爱有加，皇弟心里记恨，就演了一出戏，而我也被他炼成了药人。”
慕容承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太子，太子人选是慕容秋。
慕容承的母妃在后宫备受皇帝宠爱，而慕容秋的母妃是一国皇后，但却被皇帝厌恶。
很奇怪，厌恶慕容秋的母妃，却又对慕容秋很看重。
慕容秋抬起眼帘，褪去那些丑陋的黑纹，他面色温润，气质舒缓。
“我知道你救我们的用意，我们可以帮你，但我们不会对自己的子民出手。”
宋谨盯着火堆出神，再过一段距离，他们就会到仓恒。
或许会遇到皓月的人，会遇到慕容承。
也或许看到的场面，会是战后留下的硝烟，残尸败体。
宋谨轻声道：“慕容承拿下仓恒，他会继续攻打其他的城池，歌舟成为皓月的地盘，你这个在他眼里叛变的人，又该当如何？”
“即使你不为自己着想，那你母妃呢？慕容承当了皇帝，你，你母妃，还有你母妃一族，他能放过他们吗？”宋谨冷静又一针见血的点出来。
“慕容秋，我没想要你叛国，我要你当皓月皇。”
慕容秋站起身，双拳紧握，“慕容承才是太子，他是名正言顺，民心所向。而我即使是当上那皓月皇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之人……”
“天下之人只会唾弃失德、暴力、残暴之人。”宋谨打断他的话，“如果一个皇帝，行事残暴，对自己的子民想杀就杀，想利用就利用，天下谁又愿意这样的人当一个统治者？”
慕容秋转身走出视线范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从慕容承开始对他动手后，他就想过要争那个位置。不为自己，也要为母妃一族。
可他一直都无法跨出第一步，是因为他对父皇还抱着一丝希望。
直到他被慕容承泡在剧毒里，成为了一个药人。
他当然知道宋谨想做什么，宋谨想要挽救歌舟。
可歌舟注定只会败，他还有必要和对方达成协议吗？
音仙，宋谨。
——
“这是皓月的粮草。”慕容秋偏头看向宋谨，“你想烧掉他们的粮草？”
这宋谨，以前听闻他贪图美色，不是逛青楼就是娇养各种美人。
慕容承的求娶书一到，人就被歌舟皇弃之。
如今一见，一副病弱之躯，比肩智师。
皓月十万大军驻扎在仓恒州外，他以为宋谨带他们来，是想暗中下手，杀掉身居高位的人。
暗杀慕容承。
倒是没想到，对方最先想的，是烧掉粮草。
慕容秋压低嗓音，双眼望着前方亮起的帐篷，唇角微弯，“我有个计谋。”
宋谨手中捏着从慕容秋手上要来的剧毒，头也没回，“说说看，什么样的计谋？”
慕容秋说：“我带他们去杀掉守粮草的人，绕个弯送去仓恒内。你下手的时候，留几匹好马，方便运送。”
粮草的位置，离主帐有些远，动静不能太大。
“等把粮草运出来后，你带着去仓恒，我断后。”慕容秋如今身在歌舟，既然达成了协议，想要回去皓月。
那他最先要做的，肯定是要先解决宋谨的困境。
至于皓月，慕容承一死，他再把慕容承做的事情散播出去。
还愁坐不上皇位吗？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宋谨在呢。
他相信对方，对方也相信他。
“你去仓恒州时，把仓恒的主力抓到自己手中，你待在仓恒不要让消息流露出去。到时候，就该我们来玩转这个歌舟国了。”慕容秋双眼闪过火热的光芒，热烈地盯着宋谨。
宋谨捏着喉结，压低嗓音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润。
他靠在土坡上，微微喘息着，好半天才把不舒适给压了下去。
慕容秋目光带着担忧，“你赶了那么急的路，你的身体完全受不住。”
宋谨摇头，“无碍，那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做。”
慕容秋点头，抬手招呼了几人，悄然融入进黑暗里，朝着放置粮草的地方而去。
灯火通明的营帐中，诸位粮官喝酒吃肉，影子透出许，好不快活。
“这歌舟皇帝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也不知道太子在打着什么主意，迟迟不攻入仓恒。”
“要我说，十万大军直接踏破仓恒州，再一路攻去进入皇城不好吗？”
“太子自有自己的打算……”
一群粮官还没讨论几句，就忽而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手上的酒和肉，随着主人的倒地而滚落在地上。
慕容秋压低嗓音，“其他人都解决完了吗？解决完了就拉上马，上驮鞍去找宋公子。”
其他几人点头，分工明确，拉马的拉马，找驮鞍的找驮鞍，搬运粮草的搬运粮草。
天色暗沉，死士牵着一队马悄然离开了营帐。
慕容秋抬头看向主营的方向，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历经剧毒的疼痛，流窜在身体各处，怎么样也忘不掉。
慕容承，皓月从今以后，由我来掌权。
而你，就死在你心心念念的歌舟地界里吧。
慕容秋进入营帐，把酒倒在地上，抱着一坛子酒走出来，撒在各个营帐周围。
火势大起来，很快就火红一片，营帐处在火狱当中。
慕容秋转身，背影渐渐消失在火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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