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后退一些。”
昊川叮嘱了一句，接着，伸出右手，飞快在面前画出了一个神纹。
神纹一出，树洞空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虬结的藤蔓枝条，定格在了原处。
随后，昊川手一抬，从那满室的枝条中，抽出了一团碧绿的光团。
他反手将光团收进了袖内，同时收回了神纹。
紧接着，那些杂乱交错的枝条，开始有序地向后退。
片刻后，树洞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角落里那一株一个多高的小树。
动静消失，蔚染雪从昊川身后露出个脑袋来，打量着树洞内的一切。
“清风也不在这儿。”
她眉头微皱，目光转向那棵小树。
“这长得也太快了。”
昊川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两人来到小树前，打量着这棵树。
树干纤细，枝条、树叶倒是极多，大半都缠绕在树冠上，显得头重脚轻，看起来很是怪异。
昊川眼睛微微一眯，轻咦一声。
“守道的气息？”
蔚染雪猛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难道说，清风真的找到了守道的人魂，成功复活他了？可他这状态，又不太一样……”
昊川绕着小树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站定，在树干上飞快画下一道神纹。
这神纹，却不是蔚染雪见过的任何空间一道的神纹。
淡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神纹没入树干中，很快消失不见。
下一刻，那树干上，忽然裂开了三条缝，两条位于上方，稍短些，像是一双眼睛；一条位于下方，偏长些，更像是一张嘴。
蔚染雪正如此想着，就看到三条裂缝缓缓打开，响起了一个熟悉又疲惫的声音。
“你成功了？”
确实是守道的声音无疑。
昊川眉头紧皱：“你这是什么情况？”
那树干上长长的裂缝张开了些，吐出一声叹息。
“我献祭了生之大道，但留下了木之一道的本源。正常算起来，过个千年，我残留的这一缕意识才会苏醒。可现在，似乎早了些。”
蔚染雪忍不住嘀咕。
“何止是早了些，早太多了好吗！”
顿了顿，她稍微提高了音量，问道。
“清风呢？她去哪儿了？”
树干做不出更多的表情，但蔚染雪却从他那双临时的眼睛中，感受到了难过和愧疚。
他没有说话，昊川却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
蔚染雪还要再问，昊川急忙扯了扯她的手，眼神扫过去，先行开口。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守道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
“暂时没有了。等我三魂合一后，会去找你，届时再说。”
话音一落，树干上的三条裂缝，无声合拢，小树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蔚染雪努着嘴，满脸不高兴地被昊川拉了出去。
日光落下，将这一片萧条的地方，洒上了一层金光。
两人走远了些，昊川才低声开口解释。
“清风可能回不来了。”
蔚染雪大惊：“什么意思？她出什么事了？她虽然战力不行，但拥有水之本源，谁能伤得了她？”
如今的仙界，道统者不少，但能掌握一条大道的，只有寥寥数人。
清风虽然没什么战斗经验，但水之本源的力量加身，实力并不弱。
昊川转头看了一眼枯树，叹了口气。
“先前我们都没注意过一个问题，清风乃是一缕清风所化，她到底是如何化形的？”
蔚染雪歪着头，面露不解。
“如何化形？这还有不同吗？剑都能产生灵智，鬼界的骨山也能，风为什么不行？”
昊川摩挲着她的长发，低语道。
“那不一样。你想想，骨山存在多少年了？虽然产生了灵智，但至今无法离开骨山，只能算是化形成功了一半。骨山特殊，掌握了魂之一道，又有前任鬼王助力，才能做到如此，清风又有哪里比得上她？”
蔚染雪抿了抿嘴，不是很明白。
“风无形，眨眼就会消散，无从定型，更不可能化成人形了。花草、山石，都有可能，那是因为它们有本体。”
昊川细细解释。
“因此，她化形之初必是借助了其他力量，或者说东西。”
“不是有鲛王的血肉力量和水之本源吗？”
“那是后来的，她是先化形，再有鲛王的力量相助。”
“说来说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直说吗？”
蔚染雪不耐烦了，一把拍掉了他摸向自己的脑袋的手。
昊川有些无奈，只得说道。
“清风的本源，或者说，魂体，就是守道的人魂！”
蔚染雪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说不出话来。
“你娘的情况，你也知道，分魂之术，十分复杂且不可控。我虽不知当初守道为何要分魂，但显然其中出了岔子，分魂重新化形后生成的意识，没有本体的记忆，是一个全新的意识。”
蔚染雪低头沉默。
良久后，她才嘶哑着开口。
“所以，清风知道了这一切后，就把自己的魂体，还给了守道？也就是说，她再也回不来了？”
蔚染雪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她和守道没见过几面，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当初知道他消散，也无法感同身受。
可清风，毕竟认识得不短，且当初，她力图复活昊川，清风则想复活守道，两人颇有些志同道合的感情。
如今，她的昊川回来了，清风却消失了。
蔚染雪抬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怅然良久。
昊川见她心情不好，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你别太难过了，说不定清风残魂尚存，并不一定真的完全消失了，或许日后她还会再次出现呢！”
蔚染雪无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在走出建木遗迹外围时，蔚染雪忽然有所感应，倏地转头，看向了身后。
一阵清风，悄然拂过，带起了她的发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风吹过她的周身，向她身后的建木枯树掠去。
枯树上残余的叶子，被风吹落，洋洋洒洒落下。
像是下了一场树叶雨。
耳边，传来了风声。
如歌，如笑，亦如对她最后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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