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时扭头看向姜初月，神情有些担忧，可陛下传召在即，他又不能立即回去。
“放心吧，我没事。”
姜初月尽力扯出一抹笑，指了指福宝等人，示意他不必挂怀。
勤政殿内，建元帝在赵成的搀扶下，坐在上首。
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可浓重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体状况。
晏清时眉头紧皱，心中明白，皇帝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难怪朝政都交由二王打理，可柳家落马，端王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今后朝堂之中，瑞王一家独大，陛下怕是不一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身。”
晏清时直起身来，浓浓的檀香钻入鼻中，夹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他的心中一沉，看来陛下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柳家通敌叛国，可属实？”
建元帝倚靠在龙椅上，身躯显得越发苍老，那双眼睛却仍旧如鹰隼一般。
晏清时和洛凌云，均低眉垂目的站着，不敢直视圣颜。
“回陛下，属实，柳家勾结北凉细作，收敛财物，参与贩卖私盐，罪证确凿。”
晏清时将查证的事情一一道出，心中思量着，陛下的话到底是何意。
是想保下柳家人性命，还是想知道端王是否也参与其中。
他兀自揣摩着，柳家人犯下的罪行，就是陛下想保，恐怕也难，朝臣不会答应的。
至于端王，柳家收敛的大部分财物，恐怕还是用在了他的身上，说起来端王也并不无辜。
柳家一倒，端王身后再无倚仗，从此后与皇位是无缘了。
他这般想着，就听到殿外一阵吵闹。
赵成疾步出去，匆匆而来，回禀道：“陛下，尚书右仆射王玄和众大臣跪在殿外，求见陛下。”
“还有皇后娘娘和端王殿下也在。”
建元帝眉头紧皱，摆手示意赵成退下，而后道：“继续说。”
“回陛下，经臣查实，前几日刺杀公主的人，也是柳家安排的。”
“他们为何要在淑嘉的府邸，安排杀手？”建元帝疑惑道，“此事有多少人参与？”
晏清时知道，陛下问的是诸位王爷和公主，思虑片刻后道：“回陛下，盖因公主近日来不常出府，柳家人寻不到机会。”
“目前依照查证，除了柳家，其余未发现参与之人。”
他心中清楚，这件事除非柳家人一口咬死，是受到指使的，且有确凿证据，否则攀咬谁，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建元帝眉头紧皱，半晌后才道： “柳家虽是一品国公，但于朝政之事，并不能十足掌控。”
晏清时立刻明白，建元帝是想知道有没有其他朝臣的参与。
“回陛下，目前掌握的证据尚不充足，还需对柳家人加紧审问才是。”
他回答谨慎，心知陛下说得不错，柳家虽是一品国公，但在朝政之事上，到底不及相国。
右仆射王玄和端王，以及柳家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柳家骤然倒台，端王一系，恐怕也不远了。
“那就继续查。”
建元帝语气很不高兴，勤政殿内一片寂静，“洛凌云，派人去边关，将柳家老三押解回京。”
“是，陛下，臣遵旨。”
“你们退下吧。”
从勤政殿出来，就看到乌泱泱跪着的一群人。
一边是皇后，一边是王玄等人，中间是端王。
晏清时并未和端王打过交道，端王身边日常围着的，都是一些世家子弟。
像他这样家境一般的，是入不了端王的眼的。
大齐的官，有一大半都是和世家有关，朝政也多为世家把持。
也就是这些年，科举重新改制，像他这样家世背景一般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他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略一扫过，就抬步准备离开。
“晏大人请留步。”
端王骤然出声，众人的视线都朝他看来。
晏清时停下脚步，拱手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拜见端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端王是建元帝的嫡长子，他的身量要比瑞王略低上一个头，身姿也略宽上两分，但并不显得肥胖。
他有一张柔和的脸，眉眼并不显得锋利，寻常说话，一开口就让人感觉亲近不少。
和瑞王的看似清雅，实则暗含锋芒不同，论长相，他更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瑞王身上，则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
“敢问晏大人，舅父等，啊不，卫国公府众人，可都在牢狱之中？”
端王跪在地上，面上带着担忧，神情略有一些慌张。
他仰头说话，晏清时也不好站在他的前面，于是脚步微移，站在了他的身后。
“回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将卫国公府一众人等押解入狱。”
“不知是因何罪责？”
端王身体微侧看着他。
晏清时心中诧异，柳家入狱这么大的事，端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对柳家生了厌弃的心，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难道端王从来没有察觉。
晏清时一时有些疑惑，端王身边难道没有一位，可以和他说真话的人吗？
“回殿下，经查证，卫国公府涉嫌通敌叛国，收受贿赂，刺杀公主等多项罪名。”
他没有提及替嫁一事，此乃宫闱秘辛，陛下怕是不会想让朝政都知道。
听完他的话，端王一时愣在原地。
须臾才道：“多谢晏大人告知。”
晏清时视线微移，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
她的表情十分奇怪，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又带着悲痛。
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已预见一般。
“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
端王愣愣地摆手。
走出皇宫，洛凌云拍着胸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长安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洛将军，请慎言。”
晏清时好心提醒了一句。
洛凌云吓了一跳，视线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人，才道：“晏老头，不用这么小心吧。”
“你叫我什么？”晏清时脚步一顿，冷冷看着他。
洛凌云捂着嘴，懊悔自己怎么把心中所想，就这样说出来了。
“晏大人，晏大人，我是说现在没有人。”
“古语有云：‘谨于言而慎于行。’”晏清时淡淡看他一眼，“若想在长安平安活着，就管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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