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霞将手中几页纸交给官大人们，让他们互相传阅。
几个官大人看完，面面相觑。
孟清霞从左而右，依次经他们身边而过：
“按诸位大人适才所说，各卫所马匹合计五百八十二，人口六万一千二百八十八，正兵只得两万三千人。”
“这个数量，与愚姐所得数量，相差极大，不知各位大人作何解释？”
各位大人额头上开始冒汗。
虽则孟清霞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可这小小的丫头实在威势逼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带来的压迫感，甚于他们的官长。
更别提那虎狼姐弟分列左右，一个个拧眉瞪眼，好不吓人。
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来到建州卫许多时日，早听闻奄王府一家的大名。
而且流言经无数张嘴传颂，语多失实，极尽夸张之能事。
这孟清霞，据说乃是兵仙嫡亲弟子，真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虎狼姐弟名声更大，人都说他们一身武艺，皆为奄王亲自教导传授，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闹市里夺孩童玩具一般容易。
至于他们的愚姐赵凝霜，建州卫百姓和难民们从未见过她出手。而往往看不见的实力，才是最可怕的实力。
多少人亲眼所见，她只需一巴掌，便将虎狼姐弟打成乖巧的猫狗，连奄王那个已经踏入佛主境的乱臣贼子头目，在她面前都要小心翼翼。
所以当孟清霞说这位愚姐适才已亲自清点过各卫所的兵马、物资，大人们毫不怀疑她有这个实力，而且毫不怀疑结果的准确性。
魏无心见他们只顾抹汗，不肯回答，气呼呼道：
“霞儿，这帮猪狗和建州卫里那些老爷是一个德行，只知吃吃喝喝，连自己手下多少兵马都不晓得，全是些无用的……”
孟清霞挥挥手，将他多嘴且没素质的哥儿赶开，朗声冲官大人们说道：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各位大人如今既无军制制军，又无军法约众，更不知军需几何，兵马几个。”
“正所谓不知彼且不知己，与敌人交战之时，又该如何调动兵马，如何进退攻守？直好比瘫子、瘸子，只好任人宰割罢了！”
多亏内中有个聪明的大人，战战兢兢上前，卑躬屈膝说道：
“回，回小姐的话，下官将户出身，本身无尺寸军功，全仗皇上圣恩、祖上功劳，得以袭封为官。”
“说起带兵打仗，其实一窍不通。如今非常时候，下官没本事怎敢硬充？搞不好兵败身死，真正是误人误己又误国。还请小姐另则贤能之人充当将领，下官甘为走卒，听候小姐调遣便了！”
其他人听到这里，也是急慌慌表态，都愿为走卒，交出兵权。
一来，他们自知确实没有为将为帅的本事。
二来，也确实不愿冲锋陷阵，去和顽仙、术仙大军拼命。
孟清霞本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他们无能，根本无法带兵打仗，所以计划换掉他们。
见他们知趣，也不多说，回头冲孙小毫道：
“孙家哥哥，烦你替我传话与城内外诸人，不拘男女、老幼、民族、流等，但有能人，堪为将帅者，可来我处毛遂自荐。”
“另外，命全部成丁皆在官道两侧结集，候我号令！”
孙小毫迫于虎狼姐弟淫威，怎敢不从，当即放开嗓子，将孟清霞的话传遍周围，喊的城内外人尽皆知，方才作罢。
粮铺外人头攒动，尘土飞扬。
霞儿扭头看去，果然见无数成丁聚集于官道两侧。
内中既有正兵，也有许多女真野人、汉人罪囚，以及来自奴儿干各卫所的难民。
又等了片刻，大约十几个人小跑而来，其中便有那个一直跟着他们免费学文学武的忠显校尉。
那些人到了孟清霞面前，行两拜之礼，是以下属自居。
孟清霞万福答礼毕，桃花鸳鸯眼一扫，已将他们看了个七七八八。
除那忠显校尉是上流三等武卫之外，余下十三人中，五个是汉人罪囚，四个正兵，四个女真野人。
孟清霞明媚一笑，柔声说道：
“诸位想必是来毛遂自荐，却不知有何高见，小女子愿闻其详！”
那忠显校尉率先开口，并回头指了指粮铺外仍在结集的人群：
“启禀小姐，下官这几日已经粗略算过，此时共有八十三卫人马，可惜皆不成卫制。多则一二百户，少则四五小旗。更有甚者，三四人而已。”
“但凑到一起，也有一万七千左右正兵，再加上流民、土着中成丁者，也可得一万六千余人。”
说到这里，孟清霞已经不禁点头了。
因为他算的人数，几乎和赵凝霜清点结果相差无几。
所以，孟清霞笑的更明媚了几分：
“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忠显校尉急忙回答：
“小的姓赵名志成。”
孟清霞点头：
“赵大哥，你且继续说下去。”
赵志成侃侃而谈，从容且自信：
“三万三千成丁，重编再组，可得六个卫所的兵力，是股不小力量。”
“小姐有先见之明，已命他们结集，估计下一步便要选将分兵，将他们重编再组。待重编再组罢了，下官以为，应当火速筑城。如今我等身处空旷之地，无遮无挡，当不起顽兵、术兵正面猛攻！”
孟清霞连连点头：
“赵大哥与我所见，不谋而合。大哥这几日必定殚精极虑，一一询问正兵及难民来处，所以才晓得此时汇聚了八十三卫人马。大哥既然晓得各兵马来处，想必也晓得他们实力如何。”
“所以，重编再组之事，还请大哥多多费心，勿要推辞。”
赵志成双手抱拳：
“小姐之命，下官怎敢推辞？”
说罢，他急慌慌朝门外走去。
他刚走开，一个汉人罪囚挪步过来，冲孟清霞咧嘴一笑：
“小姐既然要筑城，那么小人便有了用武之地了。”
孟清霞看那汉人罪囚，约二十二三岁，七尺一二身材，白生生一张脸上，偏长了个红通通的酒糟大鼻子。
真好大一个鼻子，差不多占据了整张脸。
尤其笑时，五官以鼻子为中心，挤压到一处，更显得鼻子巨大，而眼、嘴越发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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