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尧回过头，看见那女孩说话的同时不忘拿葫芦继续搜集还没变成阴气的魂体碎片。
女孩的动作非常麻利，脸上的可惜一点不作伪，看向她时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能对付游魂就早说啊！亏我看你的魂体一副要散不散的样子，还想着救你一命！谁知道你不但能动，还把最后剩的那只游魂直接掐散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阴气吗？”
女孩脸圆，眼睛也圆，气鼓鼓说话时眼睛显得更大了，即使是数落的话一连串冒出来，一般人也很难生出不满。
她把地上残留的魂体碎片收集完，将葫芦小心地别在腰上，一只手下意识放在葫芦口上，满脸惋惜地看向最后一只游魂消散的位置，继续说道，“好可惜，如果能抓住它，说不定能换几百大钱。”
衡尧甩了甩因为捏碎游魂核心而有些僵硬的手，对女孩的数落没什么感觉，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孩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若不是衡尧神识有了奇怪的进益，恐怕也会错过这一个停顿。
女孩很快皱起眉头，“你这人真奇怪，救人还要理由的吗？非要有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太善良了。”
说着，她朝衡尧走了两步，“我看你都这样了还能动，甚至可以杀死游魂……你生前是修士吧？”
衡尧点头。
女孩绕着衡尧走了一圈，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哇塞，我都能透过你的魂体看见另一边的东西了！我猜你活着的时候应该挺厉害的吧？可再怎么厉害，死后也该烟消云散了才对……所以你活着时是什么修为？怎么死的？灵魂很特殊吗？”
女孩一连串堪称冒犯的话问出来也没让人察觉到恶意，仿佛她就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衡尧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但她从女孩的眼神里看出来谨慎的审视意味，于是皱了皱眉头，“也就还行，被人杀的，特不特殊我也不知道。”
看似都回答了，却敷衍至极。
“好吧好吧，不想说就算了。”说着，女孩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在抱歉，在这里活了三十多年，差点忘记修士之间不该打听这些事了。”
呵呵。
衡尧心里哂笑，紧皱的眉头松开，脸上是疑惑和不信的表情，“留在酆都的大都是鬼修，和修士可没什么不同。”
言外之意，她并不相信女孩口中所谓的“差点忘记”。
女孩显然明白了衡尧的意思，但只是嘿嘿笑两声，“防备当然是应该的。不过你也知道，人这一死就什么都没了，生前的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那些问题在酆都就跟活着的时候问吃饭了吗一样普通。”
其他的也就罢了，问灵魂是否特殊可一点都不普通。
“哦。”衡尧点点头，也不说信不信，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行吧，我要去酆都，就此别过。”
说罢，她抬腿往酆都的方向走去。
“哎呀，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女孩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来，“咱们既然遇上，那就是缘分，说不定以后能成为朋友！对了，还没互通姓名呢，我叫杨匀，你呢？”
衡尧并不理她，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不想说名字也行，我也要回酆都，不如一起走吧。”杨匀锲而不舍地跟着，“等等我嘛，怎么说我也想要救你……”
“真是为了救我？”衡尧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匀，“难道不是为了那些游魂碎片。”
“啊哈哈……被你看出来了。”
因为衡尧突然的转身，杨匀猛地一个急刹，两人才没有撞到。
她讪笑两声，“一开始是冲着那些游魂去的，但是看你一个人躺在那儿怪可怜的，也想救你来着，虽然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忙……”
衡尧哂笑一声，转身又走。
“你慢点呀，我们两个弱魂一起也可以互帮互助嘛。你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吧，现在的酆都和你认识的酆都完全不一样，你的疑惑我可以帮你解答。”
杨匀喋喋不休的声音使衡尧眼神一暗。
三次了。
她或直白或委婉地拒绝了杨匀三次，但杨匀仍旧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
杨匀看似热情又自来熟，和美味妙脆角有一点像，但她的热情七分真三分假，经过三次试探，衡尧确定杨匀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
若她修为还在，亦或魂体无恙，自然可以轻松将人甩掉，偏偏是在这种虚弱的时候……
衡尧心里叹口气，还是那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周旋一二吧。
她放慢了脚步，脑袋微微一偏，向远处那如同极光的白色天幕看去。
她的记忆里，酆都不应该有这白色天幕才对。
杨匀如果注意到她的动作，肯定会利用白色天幕继续跟她答话。
果然，杨匀快步走到衡尧身侧，伸手指了指右边，“比如说，那道将酆都团团包围的白色天幕，你就没听说过吧？它看着挺好看，其实很危险的。”
衡尧顿了顿，像是没忍住一般脱口问道，“为什么危险？”
杨匀笑了笑，“因为没有人可以穿过它去往别处，或者说，进去过的人都死了，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你可千万别靠近。”
听着女孩的话，衡尧的思绪有一瞬间回到她意识完全清醒之前，那时候她听到了纷杂的响声，却在某一瞬间骤然消失，然后便降落在了酆都的地上。
她……应该是从白色天幕里出来的。
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天幕其实是由无数道不停闪烁的白光构成，只不过那白光闪烁得太快，乍一看好似没有变化。
而那些白光跟玩家死后化作的白光非常像，所以白色天幕很有可能是原本的灵魂投胎轮回之所，被卿流风拿来做成了游戏世界的复活机制。
衡尧做出很感兴趣的模样，问，“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一下就冒出来了吗？酆都的那些大鬼修怎么说？”
“这你可就问对了人。”杨匀摇头晃脑地笑着说话，模样倒真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它第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还不是现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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