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你好好给众位叔伯说说。这个东西要用的油料，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黑世工见自家儿子被众人围着，心中却也有些不忍。终于寻了一个缝隙挤到儿子身边，朝黑亮朗声问了句。黑世工这一开口，却也将场面逐渐稳定了下来。
“父亲，各位叔叔伯伯们，你们先请就坐。关于这东西用的油料，我要给大家细细道来。”黑亮趁着场面安静下来的间隙，拱手朝着众人行了一圈礼，很是诚恳地说道。
“诸位，不要为难孩子了。大家坐下，听孩子好好给大家说说。”杨戬适时地朝众人道了句。
有了黑世工和杨戬二人出面，场面很快也就恢复了秩序。
众人从飞机下面散开，边上已经赶来多时的地勤人员终于搬着梯子将一直候在飞机驾驶舱内的申大毛放了下来。一直在绕着飞机琢磨的姜林上前拍了拍申大毛的肩膀，朝申大毛示意了一番，二人前后厮跟着，来到了众人已经坐定的地方。
“父亲，各位叔叔伯伯，现在我给大家好好讲讲这飞机用的油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在大唐五年的时候，陛下派遣当时的国立大学矿业学院以及其他几个学院的的学员外出研学，前往现在的直隶行省以北寻找各种矿石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要让矿业学院的学员留意一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矿物。当时陛下就告诉我们，那东西叫石油，是将来用来驱动内燃机的燃料，是比之我们称为黑石的煤炭，还要重要的一种燃料。”
“那次出行，我们一众同学幸不辱命，找到了那种黑色粘稠液体矿物。但碍于当时的条件，我们只是带来少量的样品回来让陛下进行确认。后来等国立大学机械学院的同学们用酒精验证了内燃机的原理，这石油的需求可就有些迫切了。在内燃机的研发过程中，国立大学又派出了一支小队前往此前发现石油的地方，又带回来了数量可观的样品。但是接下来，陛下向我们讲授了石油的知识后，我们才知道那石油……是不能直接用于应用的，而是要经过炼制……炼制的工艺、过程、技术要点，陛下对化学学院的师生仔细进行了讲授。待那批石油运回来后不久，化学学院的师生便进行了尝试。这也幸赖陛下传授的石油炼制的知识是比较正确的，我们很快便炼制出了可以应用在内燃机方面的油料。”
“今日各位叔叔伯伯们看到的这架飞机，便是用的那批石油炼制出来的油料进行的发动机试验以及试飞工作。今日装在飞机油箱里的油料，便是最后一箱。这就是小侄说的今日是最后一次飞行演示的原因所在。”
“不仅仅是这飞机，机械学院这些年将内燃机原理搞出来后，还研发出了另外一种用另一种油料的发动机，那种发动机的力量很大，适合制造行驶在陆地上用来运输货物的车辆。其实不仅仅是用来运输货物的车辆，还有用来耕田的车辆、用来协助工程建造的车辆、用来……将大炮装到那种车辆上面，便是一种可以行进的武器，陛下将那种武器命名为：坦克或者自行火炮。”
“各位叔叔伯伯听我这么讲，应当明白了我说的油料有多重要了吧？现在我再说说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困难是，炼制飞机和车辆用的油料所有的原料——石油的来源地……直隶以北的黄土高原沟壑里，是我们第一批发现石油的地方，那里的石油距离地表很浅，甚至有些石油自流出来了。但是那里的地理环境极其复杂，若想将那里的石油开采、运出来，再进行炼制，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别的先不说，光是道路建设方面，就要投入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再说说陛下说的其他储存有石油的地方，山东行省东部、河北行省北部亦是石油储量比较大的地方，但这两处的石油深藏于地底下，勘探、开采方面，对于现在的大唐来说，均是技术难点，需要一步步地进行攻克。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小侄尚未得知，但需要的时间肯定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同是亦是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支持。”
“小侄那日斗胆，请陛下将众位叔叔伯伯请到这里来，给众位叔叔伯伯展示这飞机的研制成果。就是想让众位叔叔伯伯看到帝国理工大学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以及让大家明白未来的需求。我要强调的是这不仅仅是我们帝国理工大学的需求，这飞机、这车辆要是批量投产再投入到咱们大唐各行各业当中，这石油可以说是咱们大唐流淌的血液，那是咱们整个大唐的需求。”黑亮说得极其慷慨激昂。
“陛下，亮亮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黑亮说完，在场的众人还在慢慢消化黑亮刚才这一番话的意义。杨戬反应最快，朝着今日这一出戏的导演姜林幽幽地开口问道。
“朕……只能说，黑亮刚才说的这一番话，还是有些片面了。这石油，不光是能炼制让飞机、车辆使用的油料。将来的一些药物、咱们身上的衣物，还有农田里施加的肥料，都要从石油里得到。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现在讲还有些早。但就说眼前的需求，飞机即便能量产，需求还是很有限的。但车辆，那可就……朕这么给大家说吧，咱们大唐的铁路现在从风陵渡修到了忻州城，这些年大家要是去这条铁路沿途的几个城市，早已经习惯了乘坐火车。但远离这条铁路的地方呢？还得乘坐马车或者骑马，速度慢且日均行程依然受到人力、马力的限制。但若是这车辆投入到了实际的使用当中，只要油料足够，一日行进一千公里亦是不在话下，我说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行进。”
“这个数据对于民用来说，可能也不是很有意义，毕竟民用方面在时间上不会如此地急迫。但若是从军用角度考虑的话，装备了使用这种车辆运输兵员的部队，便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步兵部队。那将是一种新的兵种，摩托化步兵。说起来也很容易理解，就是我们现在的步兵团，乘坐车辆实施机动，可以投入到铁路运输无法覆盖到的地方，再徒步进行作战即可。”
“若是再往后，等刚才亮亮说的那种坦克和自行火炮问世，再将此前运送兵员的车辆增加了防护装甲，我们的战士乘坐装甲车直接抵达战场，甚至就在战车上与坦克、自行火炮协同进行作战。再加上通讯、指挥、后勤，甚至连各个连队做饭的炊事班都开上了专用的车辆，那就是机械化部队的诞生。老杨，老唐，你俩现在可以大胆地畅享一下，有了那样一支部队，只要油料充足弹药充足，交给你们，你们能打到哪里？”姜林背负着双手，站在众人面前，以跑道上的那架飞机为背景，说出这一番话来，很是应景。
“那……我能打到天边……”杨戬沿着姜林的思路发挥着想象，竟然有些痴了。
“那可算了吧。天边，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再说你老杨肯定是指挥不上那样一支队伍了，你距离退休还有十来年，十来年的时间，我大唐可诞生不了机械化部队。以我大唐的国力，至少还需要四十年……”姜林语气很是轻松地朝众人说道。
“陛下，这石油的开采、运输、炼制，真的如亮亮刚才所说的那般困难吗？”黑石工听了自己的长子和姜林的一番话，终于明白今日御前会议的目的，赶忙起身替众人问道。
“只怕比亮亮说的还要困难许多！”姜林遥想着自己成长的那个历史里，即便是在解放后新中国成立之时，那时候已经有了相关的技术、器械的支持，但新中国石油工业的起步仍然是困难重重，为此也诞生了许多独属于那个时代的可歌可泣的石油工人的故事，却没有刚才那般意气风发。
“陛下，我请求陛下下诏，开始石油开采、炼制工作。”黑世工望着一身疲惫之色的长子，终于拱手躬身朝姜林开了口。
“陛下，我请求陛下下诏，开始石油开采、炼制工作。”杨戬惦记着打到天边去的豪言壮语，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
“陛下，我请求陛下下诏，开始石油开采、炼制工作。”唐亚惦记着大唐帝国的摩托化步兵和机械化部队，亦是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我等请求陛下下诏，开始石油开采、炼制工作。”回过味来的众人终于明白了今日这哪里是御前会议，这简直就是皇帝陛下自导自演了一场苦肉计啊。
不过听到姜林和黑亮二人刚才的一番话，众人也纷纷明白了这石油、这油料对于将来的大唐有多么重要。现在再见大唐帝国军、政方面的几位最高长官发了话，也赶忙跟着表起态来。
“众位爱卿能有如此态度，就不枉我今日将御前会议放在此地召开的苦心。我大唐帝国石油工业的开展刻不容缓，但却也是要稳扎稳打，一点一点来的工作。我手上拿着的这份文件，这是化学研究所所长方晓华几日前提交到政务院的石油化工论证报告，这几日我深入地看了看，也仔细地思考了一番。这份报告写得还不够全面、还不够透彻，但基于我大唐现在的状况和条件，这个份报告能写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已经相当不错了。”
“大唐帝国的石油工业必须上马，这是今日御前会议定下来的基调。这项重要的工作具体该怎么实施……必须有一个专门的部门来负责牵头。政务院要成立石油工业部，石油工业部专门负责石油工业的所有工作。等我和黑院长选好了人员，短时间内石油工业部要和化学研究所、国立大学矿物学院一起再出一个更加详细的论证报告，将第一处油井的位置选定，将第一座炼油厂的位置选定，要先保证帝国理工大学这里的研究、研发工作不能停止。”
“今日，朕在这里对你们大家提出要求，石油工业事关我大唐未来的大计，这一点朕不想再开第二次御前会议进行强调。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向自己的部属们言明，从现在开始，新成立的石油工业部需要的人，无论什么人收到调令，领导和个人均不得打绊子阻挠；石油工业部需要的各种支援，无论是谁，胆敢阻挠、拖延，均按战时的纪律执行。即便是和正在完成的工作有了冲突，也要先以保证石油工业部的需求为要，过后再报给黑院长，由黑院长上报到皇帝办公厅。众位爱卿，你们记下了吗？”姜林见今日御前会议的目的达到，开始切入正题。
“臣遵旨！”众人纷纷领命。
“政务院王副院长因公未出席此次会议，总参王副总长因战备值班未出席此次会议。会后，黑、杨二位要将今日的会议精神给那兄弟俩通报一声。行了，今日的御前会议就到这里，众爱卿可以自由活动了。朕有些国事尚需在晋阳城待上三五日，众位爱卿若无急事的，三五日后可乘朕的专列与朕一起返回长安城。”今日会议目的达到，姜林心情松快，挥了挥手示意会议结束，还不忘了让一让众位部属。
“我等同乘明日的火车返回长安城，谢陛下厚爱。”几位靠得近的听姜林如此说，赶忙谢恩道。
“众位爱卿勤劳国事，朕也不好耽误众爱卿的工作。那众爱卿就请自便吧。”君臣互相客套完，众人朝着这处试验场最引人瞩目的地方、跑道上停着的那架飞机走去，继续满足一下心中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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