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仲敲响了洛小川的门。
他是来还债的。
洛小川示意警惕的楚屹稳住，然后自己打开门，看着皇甫仲，问道：“你是？”
“皇甫仲。”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皇甫韵是我孙子。”
这倒是有些出乎洛小川的意料。
皇甫仲成名的时候，洛小川还是洛家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别看皇甫仲被誉为“针王”，但在陈士钊眼中什么都不是，自然也不会跟洛小川提起。
在洛小川眼中，皇甫仲三个字还不如“皇甫韵是我孙子”更有辨识度。
“您老这是要来找回场子？”
洛小川平静地问道。
皇甫仲笑了笑，看向房间里，说道：“年轻人，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年纪大了，站不住。”
洛小川没有犹豫，让开了位置。
他想看看皇甫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想着皇甫家还真是输不起。
自己刚刚打了小的，老的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皇甫仲看见一脸警惕的楚屹，先是愣片刻，随后点头道：“以你的身份，是该有一些保命的手段。”
这是在提醒自己吗？
洛小川有些懵了。
皇甫仲没有解释，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身上拿出一块非金非铁的牌子，十分眷恋地抚摩了一番之后，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如释重负一般，说道：“这东西......还给你。”
洛小川一头雾水。
心想着这是什么套路？
这老头不是应该来找茬的吗？
怎么好像是来还东西的？
洛小川走过来一看，牌子上用小篆刻着一个“针”字。
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在钧天山庄和八号医馆都没有见过。
洛小川伸手去触碰牌子，而是静静等着。
皇甫仲突然开口说道：“你的针法境界应该不止是到了以气行针的境界吧？”
见洛小川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皇甫仲接着说道：“我猜你已经到了以意行针的境界。”
洛小川心里震撼不已。
陈士钊曾说过，中医行针共分四重境。
第一，以意行针。
第二，以气行针。
第三，以技行针。
第四，不入流。
所谓的以意行针，说的就是即便是没有现实可用之针，心中一样有针，以指为针，甚至万物皆可为针。
洛小川也是在陈士钊去世之后的某一天，发现自己可以半途改变飞出去的银针的轨迹，才知道自己到了以意行针的境界。
这一点，他没有跟任何提起过，也是最后保命的手段。
没想到被皇甫仲挑明了。
眼见洛小川没有否认，皇甫仲再次将牌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感叹道：“我是来还债的。”
“还债？”
洛小川不解地问道。
如果说皇甫仲跟当年的事情有关，那为什么洪孟恩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还是说洪孟恩还有事情瞒着没有说？
“对，还债。”
皇甫仲语气坚定地说道：“没有这个东西，我达不到以气行针的境界，成不了针王。但是有这个东西，我不配当针王。”
洛小川脸上写满了疑惑。
对桌上的牌子更好奇了。
听这意思，这牌子还能影响一个人对针灸的研习？
这么神奇吗？
皇甫仲继续说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属于你爷爷洛钧天所有。”
洛小川的脸色变了。
现在所有跟当年钧天山庄灭门案有关的事情都能让他动容。
“当年洛氏医疗被曝光出来的所有失败的病例都是我干的。”
皇甫仲非常平静地说道。
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洛小川浑身颤抖，内心此刻也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以为这一切都是洪孟恩的手笔。
是他出卖了洛家，杜撰了所有的一切。
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洛小川不由问道：“难道当年在洛氏医疗中出现的那些医疗事故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虚假的病例又怎么可能扳得倒庞大的洛氏。只有存在众多的切实受害者，才能引发激昂的民愤。”
皇甫仲十分坦然地回答道。
“你们知不知道每一条人命背后都关系着一个，甚至几个家庭的幸福！你们还是人吗？”
洛小川咬牙切齿，怒目看着一脸平静的皇甫仲，质问道。
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太可怕了。
要知道当年洛氏医疗暴雷，涉及面之广，牵连的家庭之多，实属罕见，所以才导致洛氏一夜之间被倾覆。
一个普通人的怒火或许很渺小。
但是一群普通人的怒火足以翻天覆地。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是普通人。
作为普通人，今天他的遭遇或许就会成为明天你的遭遇。
更何况是与普通人息息相关的医疗安全。
士可忍，孰不可忍。
钧天山庄就是倒在了这一场普通人的滔天怒火之中。
皇甫仲依旧面不改色。
这几年他早就习惯了日日夜夜来自灵魂的拷问。
他的心境已经不是洛小川三言两语能够撼动的了。
“人活一世，追名逐利，一旦掉进欲望洞窟必定胆大妄为。自己的命都未必在乎，更何况是别人的命。一将功成万骨枯.......”
“狗屁！”
洛小川怒骂着打断了皇甫仲的话。
指尖银光闪烁，银针对准了皇甫仲。
颤动的针尖说明他内心是多么的怒不可遏。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洛小川双眼通红，强压着心里要把皇甫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冷声说道。
皇甫仲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死对他而言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啊！”
洛小川大吼一声。
银针脱手而出。
霎那间银光掠过皇甫仲的人迎穴，擦破一点皮。
洛小川在最后时刻改变了银针的轨迹。
泄愤从来不是他报仇的目的。
否则洪孟恩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还洛氏一个清白，告慰钧天山庄的亡灵，替在洛氏医疗事故中的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这才是洛小川的目的。
皇甫仲很惊讶洛小川没有杀了自己。
睁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来这里，一是还东西，二是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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