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这天上午，程越带了个客户过来申请一笔经营性信用贷款，等郁恬把相关资料审核完毕并录入系统，程珊刚好进她办公室，与程越打了个照面。
程珊看了些桌案上的材料，笑着对程越说：“这阵子客户质量还不错，说好了优先支持我们网点，你可不能赖账啊。”
程越双手插着兜，痞笑着抖了抖腿，下巴指了指正在等资料过录的客户，“别急啊，这不是来了嘛。”
郁恬这边将线上贷款流程提交给程珊审核，抬头说了声：“程行长这笔贷款已经在你名下了，记得审核。”
程珊笑着点头，走到郁恬的电脑前登陆了自己的系统账号，几秒就提交给了信贷审批部门。“我的账号就登这吧，储瑜和老胡那我也都登着呢，方便你们提贷款。”
郁恬下意识地瞥了眼程珊的表情，见她一脸坦然的样子也就不作他想，转头对客户说：“我这边可以了，等贷款额度批下来再联系您。”
客户了然，向诸位示意先走一步。
程珊对程越说：“去我那坐会儿？”
说罢，程越便跟着她去了楼上办公室。
老实说，程越这个人，郁恬心里并不喜欢，但谈不上讨厌。
说不清楚哪里不对，总归不是一路人。
郁恬捏了捏眉心，看了眼系统里的审批流程，将电脑熄屏后带着苏雅去了批发市场。和在网点做接待工作相比，她还是更喜欢走出去见客户。当初还在营业部的时候，王姐这个客户就是她屡次上门拜访结交下来的，这个月底又亲自过来支持了她的业绩，郁恬心里当然是感激的。
郁恬一个人撑起了网点本月底半数以上的存款指标，程珊在早上的晨会上当众表扬了郁恬突出的工作能力，惹得苏雅这个小丫头现在对郁恬很是崇拜和敬仰。
郁恬侧目看向这个性格单纯直率的女孩子，有心点破领导的职场心计，提点她一二，最终还是忍住了，决定让她自己去悟。因为她想到了张奕威，最初她也不是没有诚恳地对待过新员工，但好为人师实在是职场大忌。自己无心的一句点评，搞不好就成了他日被人攻击的软肋。
在职场，自渡是一种基本能力。
下午的时候，秦东平夫妇又过来了，从楼上办公室下来，特意进了她的办公室。郁恬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还是客气地接待了他们。
秦太太直接开口，“郁行长，有件难为事想麻烦你一下。”
郁恬：“您别客气，但说无妨。”
秦太太看了眼秦总，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就是我们俩现在手里吧有点紧，贷款还款的话比较吃力，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就是先找人借一借，等转贷的批复下来了……”
郁恬一点就透，眉心忽然拧紧，他们夫妻俩是想要资金过桥，但碍于合规方面的问题，她有些隐晦地回答道：“秦太太，亲戚朋友不能帮帮忙吗，这个资金都是有成本的。”
秦太太面上依旧挂着笑，“这个我晓得的，我们愿意承担一切费用。主要是这样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门面了，我们从来没有跟身边的人借过钱，这一下子借这么多，人家会有想法的，我们以后做生意也不会那么方便了。再说了，郁行长你也知道，人情的债最难还了。你就当帮帮我们……”
秦太太还没有说完，秦总用手肘推了推她，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郁恬见状，以为他们是真有难处，便不好推拒，“我帮忙打听一下，有消息了就联系你们，怎么样？”
秦总连忙点头称好，拉着秦太太就要走，“给郁行长添麻烦了。”
郁恬摆摆手：“秦总别客气，我会尽力的。”
送走秦东平夫妇，郁恬立即想起了一个人，但是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忽然犹豫了。她从来没有问过常总的过桥资金如何收费，一旦她开口做了这个中间人，不管秦东平夫妇二人是否相信，旁人都会认为她有从中抽成套利的嫌疑，即便她纯粹是想帮助别人，到头来也只会落得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下班前的两个多小时，郁恬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这件事她没有再对任何人提及。
吃晚餐时，她还在反复回忆着秦东平夫妇二人的神情和表现。据她了解他们俩的经济状况一向还是不错的，目前储瑜接手了转贷工作，程珊又对这二人礼遇有加，即便他们遇到难处也不会坐视不管。程珊的人脉这么广，想必常总这类的人物也都是认识的，哪里轮得到自己雪中送炭。
郁恬想起上回姚总的事情，又想起了老胡的教导，还是决定冷淡处理。她心里有种不好的念头反复挣扎，秦东平夫妇会不会受人指使，故意来试探自己？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她的思维变得更加发散，她开始猜测究竟是程珊还是储瑜，以及她们的动机……
闵姨走过来小心提醒，“郁恬，汤要趁热喝。”
郁恬反应过来，抱歉地笑了笑，“知道了，闵姨你坐下来一起吃吧，反正也就咱俩。”
闵姨赶紧摆摆手，“不合规矩的。”
郁恬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座位上，“来嘛，陪我一起吃。”又去拿了碗筷过来，“一个人吃饭实在太无聊了。”
闵姨夹了菜给郁恬，关切地说：“先生说这次要去好几天，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可不能把你养瘦了，回头先生要担心的。”
郁恬也给她夹了菜，“我这不是被你养得白白嫩嫩的嘛，昨天刚称过，一两肉都没少。”
闵姨也笑了，“先生是真的疼你哦，快点嫁给他，小心被人抢去了，现在好男人不多的。”
郁恬搅动着汤勺，甜腻地笑着，“闵姨……你眼光不错。”
闵姨笑着哼了一声，继续给她夹菜，“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工作上的事情尽力而为就行了，女孩子嘛，又不需要当大官赚大钱的喽。”
郁恬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心里那点烦心事也就去了一大半，只剩下淡淡的欢喜。“闵姨，你这是躺平的想法，不行的，现在的社会对女孩子的要求很高的。”
闵姨皱了皱眉，“怎么会呢，你是不够优秀还是不够标致？哎呀，先生喜欢就行了，不要太为难自己嘛。”
郁恬摇摇头，“不是这么个说法。他喜欢现在的我，不代表以后还会喜欢，后面的路长着呢，人总要学着进步才好。”
闵姨：“不会的，先生的为人我很了解。”
郁恬：“同这个不搭嘎。”
闵姨：“你要这么想事情就复杂了，人啊想得多了就不容易开心。”
郁恬冲她一笑，“你是想说知足常乐？”
闵姨神色淡然，“我是没有你们有文化，但是我会看人，我看得出来，你在先生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先生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郁恬忽然觉得顾珩洲在闵姨这里的好人卡实在多得泛滥，笑道：“嗯，我对他也是一样。”
她从来不是菟丝花，而是他的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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