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曦刚收回的手，又重新覆了上去。
掌心一片冰凉。
从龙珠上引渡的青龙之气在体内缓缓流淌，随后顺着掌心，悄然附着上巨龟僵硬的肢体。
安静良久的空间内，忽然响起阵阵急促的啸鸣声。
虞曦听过小龟万岁的叫声，似乎与之极其相似。这是龟族发出的声音。
短暂的啸鸣声过后，耳边再次响起先前出现过的哀嚎。
站在这里，虞曦所能感受到的情绪，比之前放大了数倍。
有不甘，有哀怨，还有茫然与绝望，和些许恨意。
这些情绪并不像是单纯只从一者身上发出的，难道说，被困在这里的龟族，竟不止眼前这一只巨龟吗？
“当然不止。”
沧桑沙哑的声音，在虞曦耳边响起。
虞曦后背绷直，四下看去，周遭不见任何其他身影，就连先前出现过的那股强大力量，此时也再没出现。
“谁？”虞曦心下隐隐有着猜测。
“你这小青龙，脑子不大灵光。正摸着我的手，怎还问我是谁？”
虞曦低头一看，自己掌心还搭在覆满冰雪的巨龟前腿上。
所以正与自己说话的……就是这只巨龟尚存人间的残念？
“前辈既认得我是青龙，可是拥有玄武血脉？”虞曦直截了当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耳边响起一阵苦笑。
“玄武血脉……”语气里似乎带着无尽的唏嘘，只听那沧桑沙哑的声音继续说：“我就是玄武。至少……曾经是。”
虞曦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又觉得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魔宫祈愿池里的灵龟仅拥有一丝玄武血脉，就强大到足以加持魔宫大阵。
眼前这巨龟不说其他，单论一个个头，就比祈愿池里的灵龟大上许多，血脉之力更加精纯似乎也不奇怪。
只是，他为何说是曾经？
难道曾经是玄武，现在就不是吗？
心里这个疑问刚刚冒出，虞曦就联想到自己身上。她前世曾是青龙，现在肉身却不属于青龙一族，而是一副货真价实的棺材板。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曾是青龙，现在也不完全是。
但显然，玄武的情况，与她不同。
残念无形，虞曦却能感受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
散发出的情绪，逐渐变得震惊。
“前辈？”
“不对，这不对劲……”玄武喃喃自语。
虞曦眉头微动，“您说什么不对？”
“你这修为不对劲呀！”
玄武语气满是惊讶，“你的修为怎么这般低，竟连刚出生的小崽子都不如？”
虞曦：“……”
玄武越说越感到费解，“我们呼喊了那么久，连族中长者都不曾发现，你的修为这般低，又怎能够找到这里？”
与几万年前的神兽、大妖相比，别说现在只有元婴境的虞曦，就连炎灼等妖兽族长和即将化龙墨蛟，怕是都不够看。
而在眼前的玄武口中，就连当初那些能够飞升的神兽，都无法窥破此地玄机……
虞曦不认为自己比当初的先辈能力更强。
会造成这种结果，她隐约猜出一点原因。
“或许随着时间推移，附着在这里的禁制、机关也在一点点减弱，因此我才能发现先辈们不曾发现的问题。”
玄武喃喃嘀咕了一遍虞曦说的话，忽然反问道：“时间推移……你说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虞曦不知玄武所在的时代，具体是什么时候。
但根据从丹朱鸟族长炎灼那听来的消息，数万年前，神兽大妖们便已齐齐飞升上界，无相海禁制就此开启。
这个所谓的“数万”，数字至少大于三。
具体到底是多少，由于时隔久远，就连丹朱鸟一族也已记载不清。
玄武闻言，不由怔愣片刻。
“几万年了……”
“竟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再看虞曦，玄武少了几分惊讶，多了些恍然，猜测道：“难道经过几万年演变，青龙一族的血脉之力退化了？你族中长辈，也是如你这般修为吗？那玄武一族呢，你可有见过其他玄武？”
玄武一连抛出好些问题。
这些问题，统统都有一个答案。
虞曦摇了摇头，“没有，前辈，我没见过族中长辈，也没见过其他玄武，或是四神兽中的任何一族。”
说到这里，虞曦话音微滞，垂下眼眸：“此方界域早已没有四神兽，他们在数万载前，就已飞升上界，放弃了这里。”
玄武听得膛目结舌。
虞曦甚至能感觉到，他仅剩的这抹残念仿佛受到刺激，力量有着巨大的波动。
“怎么可能？”
玄武语气满是难以置信，“此界乃四象神兽起源之地，四神兽绝不会举族离开此界。”
“前辈。”虞曦声音微沉，郑重道：“我没有诓骗您的必要，事实便是如此，如今这世上已经不见四神兽种族，留下的唯有一些拥有稀薄神兽血脉的种族。”
“至于我……或许是个特例，我也不知家中长辈为何没有离开此界。”
虞曦说得诚恳。
玄武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却仍觉得难以置信。
他被关在这里许久，久到早已记不清年月，只记得被困的不甘、屈辱。抱着一抹执念死守至今，就是想要等待族人找到他，替他报仇雪恨！
可如今找到他的，却是一位青龙族的后人。
这条小青龙告诉他，已经过去了几万年，他的族人都已经飞升上界。
而仇人……过去这么长时间，就算没有飞升，怕是早也死得不能再透，早已轮回转世好几次了吧？
“您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虞曦敏锐抓住问题的关键。
“当然知道。”玄武咬牙切齿，“别以为他们掳走我时做了伪装，我就认不得他们。”
“那群该死的人族修士，虚伪至极，尤以凌霄宗为甚！”
“是凌霄宗的人布置了这些阵纹，将您困在这里的？”虞曦问道。
难怪！
难怪道明与道源说，他做的并不过分，仅是效仿先人……
几万年前，凌霄宗到底做了什么？
神兽种族放弃这方界域，是否就与当初发生的事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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