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严氏县。
县令杜芳一大早就来到秦王营帐之外，等候秦王出营。
说实在的，直到昨天晚上之前，在杜芳眼中，秦王依旧是一个有些狠，而且称孤道寡的人。
可是在昨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杜芳却发现其实秦王并不想外界所说的那样。
至少他没有那么残暴不仁，反而相当的宽厚。
秦阳起床的时候，田安乐就来通报，杜芳已经在营帐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秦阳大感窘迫，连忙起床洗漱，出了营帐。
“大王。”杜芳躬身行礼。
晚起的秦阳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打哈道：“杜县令啊，孤王起晚了，这早餐咱们就在路上吃吧？”
杜芳躬身，领着秦阳前往严氏县。
这严氏县的集市，就在严氏县东城门附近。
秦阳和几名护卫，换了寻常百姓的便服，跟着杜芳一起进了东城门，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还算热闹的严氏县集市。
走在人流密集的严氏县中，秦阳向杜芳询问了县中的特色食物。
杜芳倒是很熟悉，带着秦阳一行人吃了一碗加腌笋的面条。
大大一碗加了肉的腌笋面条下肚，秦阳感觉自己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想着刚刚腌笋的美味，秦阳却是感慨了一句，“这美味的腌笋若是能够行销天下，倒也是不错。”
杜芳摇头苦笑，回禀道：“大王有所不知，这腌笋虽好，这储存却也不易。”
秦阳一想，觉得倒也是真的，严氏县只有南北两条出入的通道，而且还都是蜿蜒崎岖的山路。
让田安乐会了账，秦阳再次跟着杜芳走进了严氏县的集市。
“大王，前面就是专门售卖竹制品的摊位了。”
杜芳在前面一指，秦阳这才注意到，在街角的角落里，却是蹲着几个摊贩，他们面前的席子上，摆放着不少的各类竹制品。
秦阳跟着走过去，随意挑起一个竹篮子。
一名穿着粗麻衣的老人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客人可是需要买这竹篮？”
“我们这儿的竹篮，那可是很结实耐用的好东西，客人可以买个试试看。”
“很便宜的。”
秦阳掂了掂，这竹篮子确实是做的很牢固，也很精致。
按理说，这样的产品应该不会很难卖才对啊，难不成是价格高了？
于是秦阳便笑着开口询问道：“老人家，你这竹篮子怎么卖啊？”
老人一听秦阳询价，倒是十分高兴地开口道：“不贵，不贵。”
“一个你手中那么大的竹篮子，只要五文钱。”
五文钱，秦阳想了想，现在秦国五文钱大致能买十个差不多脸那么大的大饼，仔细算起来倒也是不贵。
看着秦阳拿着竹篮子沉思了好一会儿，老人以为秦阳在嫌弃篮子贵，于是无奈地苦笑道：“你若是诚心要，四文钱拿走吧。”
“这好些日子没开张，有个四文钱也好。”
秦阳这才反应过来，照价给了老人五文钱。
把篮子递给了随从，秦阳这才想起自己此行来集市的目的。
“老人家，我曾听说，你们的杜县令曾经组织县里卖过你们这竹制品？”
“怎么后来又失败了呢？”
老人家一听，却是叹了一口气，“嗨，当时那杜县令也是好意。”
“想给大伙再谋一条赚钱的路子。”
“谁知道这东西做了不少，最后卖不了多少。”
老人指了指他这一片区域，所有卖竹制品的摊位，“这一溜烟摊位上卖的竹器，全都是上次做了卖不完的竹器。”
老人拎起身后一个竹筐，指了指上面的虫眼，“瞅瞅，都好些年了，有的都被虫给啃了。”
老人这么一说，一旁旁听的杜芳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倒是有旁边年轻的摊主似乎认出了杜芳的样貌，有些惊讶地指着蹲在一旁的杜芳道：“您是杜县令吗？”
一身便装的杜芳，知道自己被别人认了出来，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老人家一听蹲在旁边的年轻人就是指导大家买竹制品挣钱不成的杜县令，也是连忙起身拱手作揖，连连道歉，“杜县令，小老儿随口胡诌了两句，您可千万别见怪。”
杜芳扶起老者，连道不敢，直说自己出了昏招，让严氏县的父老跟着吃了亏，害的大家做了那么多的东西，最后都没能卖出去。
倒是一旁的秦阳，看着满街的竹器起了狐疑，把那个认出杜芳的摊位老板给招了过来。
这老板认出了杜芳，见到杜芳刚刚一直就蹲在秦阳身边，也是意识到秦阳身份的非凡，于是十分恭敬地走了过来，拱手作揖。
“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秦阳疑惑道：“按说，你们这竹器做的都不错，为何都卖不出去呢？”
这小商贩“嗨”的一声苦笑，直言道：“阁下那是不知道，这竹器耐用，一件能够用上好些年。”
“你看我们当初做了那么多，可这严氏县总共才多少人口，一家一户就算买上一两件，那也买不了多少吧？”
秦阳一听，好家伙，感情这杜芳和严氏县的竹器匠人，这是直接原产原销啊。
难怪这杜芳说这竹器做了卖不出去。买卖，买卖，这自然是有需求才需要买卖。
这严氏县一共才多少人口，杜芳搞了竹器大生产，最终做出来的竹器却只想着卖给本县人。
秦阳记得来的时候才见过严氏县去年上呈的黄册，上面实录家户不过是三千五百多户，就算大家都买上一两件，那也不过万件的数量。
按照昨晚杜芳所说，他们总共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制作了满满一个仓库的竹器。
按照杜芳最后的统计，总共是四百多人参加了这个竹器大生产，一个月总共做了六万多件竹器，产出和需求相差那么大，自然是卖不出去了。
现在实地考察，知道了原来自己给严氏县选择做竹器发展的思路没有错，而是杜芳做生意的方法错了。
于是，秦阳乐呵呵地告别了摊贩，让杜芳领路，带他们到严氏县的县衙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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