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见一二无动于衷。躺在地上，撒起了泼。嘴里还嘟囔着，“大不了一死了之，有什么好怕的。”
但声音明显颤抖，甚至能听见女孩牙关打颤。
一二一挥手，召回长剑。坐在女孩身前，掏出酒葫芦，吧唧一口后说道，“要不要来一口？”
女孩惊诧不已。张着嘴巴，疑惑的看着一二说道。
“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一二噗嗤一笑，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沫道。
“那你便当我是个傻子。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女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小手蹭了蹭鼻子，咽了一口唾沫。
一二看着女孩如此姿态，和煦一笑。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女孩道。
“喝过酒吗？”
女孩双眼明亮，抱着比她大出数倍的酒葫芦，然后猛然灌向自己口中，打了个饱嗝道。
“我是酒虫精怪。若是没有喝过酒，不被别人笑掉大牙吗？”
“哦。”
一二微笑的看着小女孩问道，“刚刚是不是想杀了我？”
女孩扑棱了两下眼睛，朝着一二身边挤了挤，再次抱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说道。
“我可从来不杀人。刚才，见你长剑犀利，只是想着吓唬你一番，让你知难而退，知道我的厉害。”
“哈哈，咳咳。”
一二大笑，猛然咳嗽起来。
面色瞬间苍白。
“哥哥，你受伤了？”
女孩脸蛋绯红，酒气冲天。
“哈哈哈。”
一个粗狂的笑声突然响彻洞穴，煞气逼人。
小女孩如临大敌，将酒葫芦递给一二，护在一二身前道。
“臭树妖，在我洞府门口做如此恶心之事，我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
小女孩气势大变，哪里还有之前的古灵精怪模样。恍若一方神祗。
但未等一二赞叹，一二已被女孩拖起，猛然朝着一处地方跑去。
一二大吃一惊。女孩巴掌大小，竟然将他隔空举起，恍若兵器一般举在头顶。
而树妖更是吃惊，只以为小女孩要与他拼死一搏，哪里想到，竟然逃了。
“卑鄙。”
树妖气急，大声骂道。
“卑鄙你个树妖的大头鬼，老娘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小女孩边跑边骂。
一二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人。尽管他修行了虚空法，但在女孩功法面前，小巫见大巫。
自始至终，一二从未看见有人追逐。但是身后凌冽的煞气，让一二难以呼吸。
一二不住侧身回头，想要看见树妖模样。但是，小女孩跑的实在太过于快，而且不断变幻方位，让一二只觉得晕头转向。
突然，二人面前出现一座破的山门。岌岌可危，似是要马上塌陷下来一般。小女孩将一二丢向身后，双手叉腰转身，仿若得了庇护的小狗一般龇牙咧嘴道。
“臭树妖，念你与我同是植物修士，我才几次三番饶你性命。你若是再敢觊觎我，休怪老娘我辣手无情。”
一二顺着小女孩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浑身褴褛，脸上沟壑密布的老妪，拄着一根晶莹剔透似是骨头的拐杖，正贼眉鼠眼看着小女孩。
一二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人。咋舌之际，看着老妪问道，“老妖婆，你邪煞入体，命不长久啊！”
女孩惊愕的看向一二，她可不敢对此老妖婆如此说话。老妖婆看似颤颤巍巍，但实力深不可测。若不是追不上女孩，还有女孩所待的这处洞穴庇佑，女孩怕早已被老妖婆吞噬了。
果然，老妖婆顿时脸色铁青，瞪向一二道，“年轻人，小心夭折才是，我这把老骨头，活够本了。”
“不劳你费心。我看你长相丑陋，心底也不怎么好，难道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到了老年，便有了怪癖，吸食人血。靠着如此怪癖才苟延残喘至今吧！”
一二双手环在胸前，语不惊人死不休。
佝偻老妪脸色顿时铁青，无数年来，确实无人追求过她。倒是有一只长虫，年幼时曾趴在她的树干上。只是，长虫却只是为了骗取她的功法，待功法到手后，便没了踪迹。
老妪拐杖猛然击向地面，一股狂暴旋风自她拐杖下不断蔓延，直直向着一二与女孩所在之处袭来。
一二镇定自若，但内心已然七上八下，如同敲鼓一般。
之前，见女孩自信连连，便以为此地固若金汤，老妖婆无可奈何。
事实也果然如此。
狂暴旋风当靠近洞穴时，洞穴猛的亮起一股光，瞬间将旋风一推而去。
女孩露出鄙夷声。
不禁对一二佩服有加。女孩知道老妖婆对她束手无策，而一二却不知道还能如此冷静，难道真是艺高人胆大。
一二冷哼一声，看向老妪，吐了吐舌头说道。
“老妖婆，这样凶巴巴的，难怪没人要。”
老妪此时脸色青紫，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气急败坏说道。
“有本事出来一战。”
一二撇撇嘴，冷笑一声，说道。
“我才不愿意跟没人要的玩意玩耍了。”
“你……”
老妪手掌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真怒。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接连撕开伤疤，甚至伤口上撒盐，孰能忍，是不可忍。
一二转过身，背负着双手，看向天空，只见波光粼粼一片。
“小哥哥，你为什么要转过身啊！”
女孩诧异看向一二问道。
“看多了恶心，做噩梦。”
一二冷不伶仃说道。
惹得女孩捧腹大笑。她从小在这方洞穴长大，自幼便被老妖婆守在此地，无亲无故。今日突然遇见如此有趣的一二，着实让她开心不已。
“诺，给你酒。”一二将酒葫芦递给女孩，女孩撑着整个身子才能抱住。
“喝吧！免得看见如此恶心的人反胃吐不出来。”
女孩听闻，噗嗤一笑，学着一二模样，转过身，竟真的抱起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老妪看见二人如此模样，气的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有心想要上前，吸干一二的鲜血与精魂。但她知道，眼前的阵法，以她目前的境界，别说是破阵，就是靠近，便会身死道消。
老妪思虑再三，扎根在洞穴外，一棵挂满尸体的巨树再次出现在一二面前。
一二转头，女孩已然爬上了她的肩头，无奈撇撇嘴道，“这个老妖婆，已经这样守了我很久了。”
一二看着满树尸体，转头看着趴在他肩头的女孩沉吟道，“她为什么要守着你？”
女孩摊开双手，捏了捏一二的脸蛋道，“我这么冰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换成是谁，也会守着我的？”
一二白了一眼女孩，盘坐在地上，从女孩怀中抢过酒葫芦，兀自饮一口酒说道，“她是想杀你，可不是为了守护你。”
女孩顿时如蔫了的黄瓜藤蔓，瞬间没了精神，将脑袋埋进一二的头发里。
一二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了，自懂事，便被人堵在这里，见不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只能在冰冷刺骨的洞穴里惶惶不可终日。
一二正襟危坐，将酒葫芦别在腰间，两只手将小女孩从自己肩头取下，眼神真诚说道，“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一二便是你的朋友了。老妖婆若是想杀你，便要先杀了我。”
小女孩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一二说道，“朋友难道可以为对方去死吗？”
女孩言语真诚，扑棱着双眼，扎着的小辫子一晃一晃。
一二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了，朋友，是你在难过时候的肩膀，是你在开心时候的烈酒，是你在饥饿时的三餐……”
“那你为什么要做我的朋友？”
女孩打断了一二的话问道。
一二微微一笑，指了指腰间的酒葫芦说道，“因为我两，都是小酒鬼啊！”
女孩噗嗤一笑，唾沫横飞。一二小心翼翼将女孩放在身边，轻语道，“你觉得善良的人会有好报吗？”
小女孩一蹦一跳跃向一二的手臂，躺在一二的手心道，“善良是什么？”
一二不知如何回答。他之前以为对樱花神社圣女的不杀，便是善良。但是到头来，自己险些葬送在自己的善良下。
那善良，究竟是什么？
一二缓缓摇头，闭着双眼，双手撑着头躺倒在地。
一路逃亡，让他现在筋疲力竭。
不到一会儿功夫，一二便沉沉睡去。
小女孩躺在一二的手心里，学着一二的模样，但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良久，突然一个白衣少女，自一二身后走出。
白衣少女俏立于湖边，衣袂如雪，飘飘若仙，长发如墨，随风飞舞，仿佛九天仙女下凡尘，清新脱俗，倾国倾城。
若是一二此时清醒，定然会认识此女。正是曾在青阳镇无数次救助她的少女扶苏。
小女孩如临大敌，粉嘟嘟的脸蛋顿时吓得苍白如雪。她想要大叫，让一二逃离此地。但是，无论她如何呼喊，一二如同尸体一般，默不作声。
女孩想要施展遁法，逃离此地。但转眼一想，还是猛然跃起，站在一二身前道，“你是何人？为何能进我的阵法？”
扶苏转头，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玉手轻抚间，一张图画便被施展而出。扶苏作出请状，道，“还请里面一叙。”
女孩大惊失色，扭头看了一眼一二，摆着拳架说道，“我如果跟你走，你是不是就不会伤害他。”
扶苏噗嗤一笑，故意装作深沉状道，“若是我不答应了？”
女孩听闻，猛然一指点向自己的额头。只见她的额头瞬间渗血，一枚竖瞳猛然要挣脱开来。女孩嘴角不住颤抖，咬牙切齿冷声道，“出来，给我斩了她。”
扶苏撇撇嘴，温柔一笑。然后玉手轻轻一摆，似是一缕春风拂过。女孩刚要挣脱而出的竖瞳，再次隐藏了起来。
女孩一屁股瘫坐在一二的手上，眼泪汪汪看着扶苏说道，“我比他值钱多了，老妖婆说我是上古神藤结出的葫芦，长大以后，可以纵横苍穹，无敌世间。只要你不杀他，我便跟你走，签订主仆契约也可以。”
扶苏有意逗弄女孩，皱着眉头，思虑说道，“你为什么要护着他？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呢？”
小女孩泪眼婆娑，转头看着一二，伸出小指头捏着一二的拇指，用脸蛋蹭了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能感觉到他对我说真心地。不像老妖婆，嘴上说着对我好，但就是为了让我成为她的傀儡，成为她的臂膀。”
“呵呵。”
扶苏蹲坐在地，平视着小女孩说道，“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就不是利用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特别明亮。一个人若是想要说假话的时候，眼神不会如此真诚的。”
小女孩挺着胸膛，虽然眼中含着泪水，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盯着扶苏说道。
扶苏饶有趣味，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一二道，“我是他的朋友。”
小女孩似是不可置信，疑惑的盯着扶苏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他的朋友。”
扶苏似是猜到女孩会如此提问，手指一点，点向悬在空中的图画说道，“你看，他自幼的一点一滴，都被我记载在了这里。”
扶苏说完，便不在言语，独自坐在一边闭目养神，静待小女孩。
小女孩扑棱着双眼，好奇的看着一二从一个婴儿，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少年模样，其中，有感动，有心酸，有无奈，有彷徨，有热血，有真情……
最后，小女孩眼泪汪汪，看着扶苏问道，“那个叫十三的姑娘，真的不喜欢一二吗？”
扶苏睁开双眼，兀自一叹。这个世间，无论修为强大与否，却奈何不了感情之事。
小女孩见扶苏沉默不语，似是明白了。她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难怪少年会如此心疼她。其实，他二人，无依无靠，无亲无故。
小女孩蹭了蹭一二的手指，坐在一二手心里，看着扶苏说道，“我年幼无知，又丢失了一部分传承。现在，只能施展我的本命术法，其余的，一窍不通。你找我，我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
扶苏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一二说道，“是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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