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潭不回话，脚步反倒越来越快，乔氏心感不妙，愈发焦急：“大郎！你可是我儿子！是老师们最看重的学生，怎么能——”
“母亲！”顾潭忍无可忍，回头吼了句，“回家再说！”
乔氏张张嘴，被席妈妈拦住：“太太，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回家再说。”
余光扫了眼周围，果然引得许多人瞧着这边，乔氏忍着脾气，跟着上马车。
终于，顾淮出现在大门口，他和进考场前相比，几乎看不到变化。
姜婉跟着谢氏走上去，唇角弯起，一步一步走过去。
顾淮站在门口，视线越过来回穿梭的人，与姜婉交汇，心里堆积了太多想说的话，在真的看到姜婉的瞬间，却又下意识想退缩。
“母亲。”顾淮给谢氏行礼，谢氏颔首，侧身让开，“三娘，你陪着三郎，我去郑家那边看看。”
姜婉应是，余光却跟着谢氏转到郑家那边，郑大老爷和郑大夫人都在。
和郑大夫人不太高兴相比，郑大老爷看着心情不错，面白须净，嘴角含笑，瞧着颇为年轻，正和面前的少年说着什么。
“三娘。”顾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郑兄的四弟，之前都不在京城，在江南游学。”
姜婉收回视线，主动握住顾淮的手：“我们先上马车，你这手冷得像石头。”
两人上了马车，姜婉又是倒茶，又是递暖炉，甚至在顾淮想要插话的时候，先一步抢话：“下个月小五要陪着姬先生去游学，刚巧母亲也想去看看舅舅，到时候，她和小五一块离京。”
“三娘！”顾淮放下手里的茶盏，双手握紧姜婉的手，“是我——”
“晏清！你很好。”姜婉打断他的话，侧头靠在顾淮的膝盖上，低声道，“小五和我娘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场会试不能出问题。”
顾淮低头，看着闭上眼睛的姜婉，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回到顾家，考完的四个人，各自回去自己的院子。
姜婉让上官文君和宋六娘留下：“你们先陪下夫君，我去小厨房看看炖的汤。 ”
她一走，屋里安静下来，上官文君给顾淮倒了茶，看了眼忐忑不安的宋六娘：“你先下去，这里有我就行。”
“是。”宋六娘求之不得，赶紧退下去，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并关好门。
上官文君在顾淮对面坐下，与他说了顾淮进入考场之后发生的事。
见顾淮沉默，她又道：“姜三太太和小五的事，我问过伯父，他说牵涉到了其他的案子，需要等一段时间，他现在得先暗中处理好会试泄题的案子。”
顾淮望着面前的茶汤，倒映着自己略显憔悴的脸：“小五和我抽到了同一个考场，他始终没有受检入座，我就知道他肯定出事了，只有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执意要杀岳母灭口？”
“或许姜三太太的手里有他们忌惮的东西，或者知晓他们害怕被揭穿的秘密？我给干娘送了信，干娘说韦家最近的动作过于频繁，毕竟陛下登基，皇后娘娘也是出了大力的。”上官文君开始怀疑了。
现在的韦家自身难保，何至于盯着姜三太太不放，要对付也该是姜五郎才对。
小厨房里，雪松一边添火一边说着贡院门口的事。
“宋夫人简单问了几句，但有句话，奴婢觉得有点问题，宋夫人说，让她好生伺候奶奶您，不是应该嘱咐她好生伺候三爷吗？”
姜婉尝了口汤药，看到旁边备好的五种药材，转头吩咐霜雁：“将这药材收起来，以后我要用了再拿出来。”
霜雁领命，将药材收起来去柜子放好，雪松怔住：“这不是张太医寄回来的药吗？说是能治好三爷的失忆症……”
“顾淮现在这样就很好，有些事情，他没有想起来更好。”姜婉拿来汤盅，将瓦罐里的汤药倒进去，用盖子盖好。
端起来后，姜婉又吩咐：“半个时辰后再上菜，这药得一会儿消化。”
来到正屋里，只有顾淮一个人在，姜婉将药送过去：“文君姐姐呢？她不和我们用饭吗？”
“她回黄家了。”顾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姜婉倒了一碗汤药递过来，“这是新方子，一天两次，药效比较快，你试试看。”
顾淮不疑有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很快嘴里麻木得仿佛失去了味觉，四肢也有些僵硬。
姜婉察觉不太对劲，连忙伸手给他诊脉，面色微沉，那五味药果然不能少。
“要不，你先去沐浴看看？”
“现在？”顾淮出声，发现嗓子也有些沙哑，这才明白可能是姜婉的药出了问题。
送顾淮进了浴室，姜婉让他坐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浴里。
两刻钟后，姜婉再给他把脉，稍微松了口气：“没事了，以后喝完药，都得泡一泡这个药浴才行。”
“嗯。”顾淮发现，自己的声音果然恢复了些，不禁摸了摸喉结。
余光看到姜婉暗暗松气的反应，心里疑窦丛生。
泡完药浴后，姜婉亲自帮顾淮穿衣，亲自给顾淮梳发束冠，闲暇之余，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入夜，姜婉浅浅入眠，顾淮却陡然睁眼，凝视着身侧之人。
和从前不同，夜灯还亮着，他能看清姜婉的脸，想起出贡院的那一刻，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慢慢向自己走来。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姜婉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
她靠在自己膝上的疲惫模样，她去小厨房盯着熬药，她陪自己沐浴，给自己穿衣束发，用晚膳时，还聊起了许多她小时候的事。
她的过去，没有顾淮的身影，有谢谦，有萧垣，有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人。
顾淮五指紧扣住掌心的小手，想要更靠近姜婉一点，未来的日子，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姜婉迷糊中醒来，翻了个身，窝进顾淮怀里，轻声呢喃：“你现在得培本固元，不能动谷欠……”
“好。”顾淮侧身，将姜婉紧紧箍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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