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蓉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宫殿外回荡着，听得沈欣容心惊胆战。
“容妃今日受苦了，当好好休养，早些歇息，朕有空再来看你。”李承元抓住她的手微微握住，分明说话语气极尽柔和，沈欣容却觉得皇上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带着寒意。
不等她回话，李承元起身，“回芜泽宫。”
待人都散尽，沈欣容全身的体力仿佛被抽走了无力地瘫软下来。
“都怪方才那贱蹄子，害苦了本宫。”
彩阳忙上前扶起她，“娘娘莫要动气，当心伤了身子，皇上的样子像是对娘娘起了疑心，您得赶紧想个法子才是。”
“本宫当然知道。”沈欣容心里也烦躁得很，没能处理了玉妃反倒让自己吃了一番苦楚。
“你去找个人顶罪，莫要扯到本宫头上，还有那个叫叶语蓉的医女也一并料理方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是！”
三日后，李承元听下面的人来报，太医院的一名医官主动认罪称一时疏忽误将藏红花混进玉妃的药中，宫人们按照旨意将那名医官杖杀，不久之后叶语蓉被发现自尽在内狱之中。
李承元看了暗卫呈上来的书信，上面清楚描写容妃身边的彩阳如何与那名医官接触，又派人去内狱杀害叶语蓉伪装成自杀的迹象，他不由冷笑一声，“容妃行事和沈大人倒是如出一辙。”
后宫与前朝如同一潭深水，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底下早已被搅得污秽不堪。
接连半个月不见皇上踏入后宫，沈欣荣这边有些着急，她询问彩阳：“你肯定事情做干净了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奴婢行事利落绝没有人会发现，娘娘放心。”
“那为何皇上不来未央宫。”沈欣荣日夜心惊胆战生怕会查到她头上，想起那日皇上看她的眼神，她总觉得皇上似乎知道了什么。
“奴婢打听过了，近日皇上都在勤政殿批奏折，连玉妃娘娘那都没去。”
“那是她该！”不知玉妃是走了什么运，送过去的药居然稀里糊涂回到她这，还被玉妃反将了一军。
“本宫迟早想办法了结了她！”
一个月来李承元都在埋头处理奏折没去过一次后宫，方公公站在一旁忧心不已，多少妃嫔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被临幸，容妃和玉妃差人过来问了多少回也不见皇上去。
好在方才容妃又派人过来，他方找到机会禀报：“皇上，容妃娘娘差人请您过去用晚膳。”
李承元批奏折的动作没停，只是淡声说：“她这段日子倒是勤快，时不时就找人请朕过去。”
方公公打着圆场，“娘娘也是实在担心您的身子，怕您累着。”
他收起笔，揉了揉额头，“本不觉得劳累，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浑身疲乏，罢了，你陪朕出去走走吧。”方公公忙应下跟在他身后。
在御花园走了一圈浑身骨头都舒展了，满园子的好景色令人心情愉悦，心中郁结顿时疏散了不少。
走到清荷池边李承元脚步不禁慢下来，池中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几乎铺满整片水池，娇嫩花苞在叶间亭亭玉立，或粉若朝霞，或白似冬雪，鼻尖似嗅到一丝淡淡荷香，听他喃喃一声，“快入夏了吧。”
他不知不觉陷进回忆里，多年前也是在快入夏的时节，他同长姐和陆君其在池边的亭中赏花，实则是李清宁拉着他俩扯闲话，陆君其性子冷不爱理她自个儿坐在那练字，光他一人回应还不够。
李清宁是个闲不住嘴的人，抢陆君其的笔非要他回个几句，到真见他生气了，悻悻地还回笔，过不了一会又扯着他袖子要他别写了陪她说话。
想想，还是那时有趣啊。
李承元摇头笑了笑，“走，去亭子里坐坐。”
刚走到亭子前李承元听见一阵歌声不近不远传来，怕是错耳他停下脚步，直到那歌声真真切切传入耳中：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有人在唱歌。”
方公公点头，“奴才也听见了。”他伸长了脖子四处看了看，用拂尘指了个方向，“皇上，是那边在摘荷叶的宫女唱歌呢。”
“传她过来。”
不一会，方公公领着那名宫女过来，宫女诚惶诚恐跪下请安，“见过皇上，奴婢惊扰了皇上圣驾，请皇上恕罪。”
“无妨，朕一时兴起出来走走，故没找人清路，不算你惊驾。”
“谢皇上。”
女子微微低头，露出的脖颈修长，宛如精致美玉，瞧着侧脸应当是个美人儿。
“你方才唱的是山有扶苏。”
“回皇上，是的。”
“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他记得这首诗写的是男女相约时女子对男子的戏谑，若非有喜欢的人又怎能唱出来。
女子不断摇头，“宫女不可与男子有私情，奴婢不敢。”
李承元不信她这话，“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寻常宫女大字不识几个，便是识字也甚少知道这首诗，你能唱出来又岂会不明其中意思。”
话锋陡然一转，他语气变得凌厉，“说！”
女子伏下身，声音里满是惊恐，“奴婢没有撒谎，这是奴婢在家乡时曾听人唱过，奴婢觉得好听便学来，今日路过清荷池觉得池中荷花甚美便想到了隰有荷华，故唱了这首歌，奴婢真的不知唱的是什么。”
李承元眉间的冷意渐渐散去，“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卓嫣。”
“抬起头。”
眼前的女子身着粉色宫装，生了张鹅蛋脸，面貌秀丽未施粉黛，一双灵动的凤眼含着水雾，应是刚才受惊所致，身形纤细消瘦，深色的裙摆上还沾着一些摘荷叶时留下的泥点子。
“你是哪个宫的。”
卓嫣低眉顺眼地说：“奴婢在花房当差。”
李承元鬼使神差问了句：“你，想不想换到朕身边当差。”
方公公瞥了眼卓嫣，又看了看眼前神色渐渐柔和下来的主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难得有宫女能入皇上的眼。
此等好事没有人会拒绝，果不其然，卓嫣磕了个头回道，“奴婢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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