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白率先忍不住了。
他扫向腕上的手表，出声催促：“嫂子既不愿跪拜，上柱香走个过程就行。”
他下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事关曾经任职战队的候选人最终人选。
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再耽误下去，恐怕会耽误大事。
扶九卿迎上秦洛白不耐的眼神，还有其他人各异的不悦表情。
最终，她视线落在面色不改，温润眼眸情绪平静的秦柏宸身上。
这个男人还真是好脾气，到了这地步都没有动怒。
任谁被砸场子，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扶九卿想到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秦家人知道，让她给秦家祖宗上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她在来之前找任何借口拒绝，都不如让这些人眼见为实。
扶九卿不发一言，手持三炷香，朝神龛前的沉重香炉走去。
她声音不疾不徐道：“诸位不如做个见证，看看你们秦家的列祖列宗，可受得起我这一拜？”
她刚迈出一步，变故突发。
“梆！”
最前排的牌位，忽然全部倒下。
惊悚的诡异变化，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见过牌位倒过！
众人盯着扶九卿包裹在黑色旗袍下的曼妙纤瘦背影。
不知道这一切是巧合，还是真如她所说，秦家祖宗受不起她的祭拜。
扶九卿又迈出一步，神龛之上的第二排牌位，再次齐齐倒下。
“梆！梆！”
这一次牌位倒下的节奏，比之前还要凌乱急促。
“停！”
秦家主瞪大双眼，急忙叫停。
牌位接二连三倒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扶九卿充耳不闻，散漫步伐继续前行。
就在她距离香炉仅一步之差时，神龛之上的数十个牌位，全部掉落下来。
“梆！”
“梆！梆！”
“梆！梆梆！哗啦——！”
不少牌位掉落在地上，还有的砸进香炉里，砸断了秦家主之前上的香。
“九卿丫头！快停下！”
秦家主急了，颤抖着身体，声音惊惶地吼道。
扶九卿像是决心让众人知道，让她祭拜秦家祖宗的后果，迈出了最后一步。
她站在香炉前，无视掉进炉内的牌位，单手捏着三支香就要往香灰里插。
“轰隆！”
“轰隆隆！！”
祠堂外，刹那间天地色变，黑暗快速笼罩在秦家祠堂的上空。
电闪雷鸣的怒吼咆哮，威力震撼又吓人。
雷电一道道劈下来，照亮昏暗的祠堂室内，衬得屋内阴气森森的。
“咔嚓！”
“轰！轰隆隆！！”
雷电越来越急促，似是就在众人耳边响起，声音洪亮得让人惊悚，心生惧意。
秦亦笙不敢置信地盯着，祠堂外的诡异天气变化。
这一幕，何曾相识！
他昨晚在商场亲眼见证过，亲身经历的百灵等一众护卫，也纷纷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
满身威严正气的秦锦康，声音失去之前的镇定。
秦家主死死盯着扶九卿的背影：“儿媳妇！够了！”
扶九卿的手已经置于，香炉的正上方虚空。
她手中的三炷香，即将碰到炉内的香灰。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托起她的手腕。
“卿卿，可以了。”
秦柏宸低沉浑厚，带有磁性的稳重声音响起。
扶九卿语气稍显遗憾：“可惜了。”
真正的雷罚还未至，这才刚开始就被拦下来。
她也没想着，真让在场的众人折寿，而是想让这些人开开眼，她所言非虚。
偏偏在最后关头，被秦柏宸打断了。
祠堂外的昏暗天色，很快恢复如初，阳光高照，院落的绿植生机盎然。
诡异又迅速的变化，落入所有人震惊不安的眼底。
秦家众人也清楚听到，扶九卿口中的那句可惜，一时间表情扭曲又惊疑。
他们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天降异象。
扶九卿捏着指尖的三支香，一双美眸睨向秦洛白。
“经过我手的香，秦家的祖宗一样受不起。”
她嗓音清冽，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是在回应秦洛白之前的话，上柱香走个过程根本行不通。
扶九卿指尖微动，燃着青烟的三炷香，被她动作轻巧的折断了。
她站在祠堂的中央，身上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傲世神格气息，那是拥有支配万物的强大臣服气场。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中年贵妇，盯着扶九卿的目光充满探究与惧意。
她走到秦锦康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秦锦康神色变得骇然，快步走到大哥秦家主身边。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老爷子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睿智目光看向秦柏宸跟扶九卿，声音和蔼：“柏宸，带着你媳妇出去走走，这里我们来收拾。”
“是，父亲。”
秦柏宸对众人颔首，揽着扶九卿的肩膀离开凌乱不堪的祠堂。
两人前脚刚走，一直安静无声的秦海辉立刻站出来。
“大哥，侄媳妇这情况，跟当年柏宸祭拜祖宗的情况差不多，要么说两人是两口子，看来他们都不被秦家祖宗承认啊。”
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要知道秦柏宸在祠堂不下跪，对于秦家人来说并非秘密。
当年，小小年纪的男孩，跪在祠堂蒲团上，也出现狂风暴雨的诡异天气，点燃的香刚插进香炉就灭了。
这事被传出去，一度有人说秦柏宸不是秦家血脉，说他不被秦家列祖列宗承认。
脾气暴躁的秦家主，以铁血手段杀鸡儆猴，清理了很多浑水摸鱼的人。
后来又试了几次祭祖，发现一旦秦柏宸下跪，亲自上香，秦家祖宗不接受他的香火，十分诡异。
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下跪改为鞠躬，由护卫代替他上香，这才勉强能顺利祭拜。
对于明显要搞事的秦海辉，秦家主跟秦锦康等人早已习惯，直接把他无视了。
秦老爷子吩咐秦洛白、秦亦笙扶正倒下的牌位，跟秦锦康走到一旁低语交谈。
“锦康，你刚刚所言是真的？”
秦锦康看向不远处，他的第二任夫人司芷绮，迎上她死迹般的黯淡双眼。
他如实道：“芷绮说侄媳妇是世外之人，身负大气运，命里藏贵，疑似凤命！
像这样看不出路数的贵人，哪怕秦家是权贵之家，也担不起她的俯首折腰。”
秦家主竟也不怀疑弟媳妇司芷绮，沉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柏宸自从娶了九卿那丫头，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秦锦康说：“今日祭拜一事，作罢吧，柏宸能安然无恙就好，至于其他事顺其自然。”
秦家主点头：“九卿那丫头性情过于刚烈，日后凡事多顺着她些。”
“嗯——”
院落外。
扶九卿站在桂花树前，任由身边的秦柏宸目光探究地打量着。
她以为这人会问些什么，或者出言指责她之前行事不妥。
可是等了许久，等来秦家一众人走出祠堂，秦柏宸都没有开口。
秦锦康走到扶九卿身前，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
“九卿，你妹妹扶墨儿要结婚的事，你知道了吗？”
扶九卿唇角下压，语气冷漠：“嗯，中午知道的。”
秦锦康瞧着她神色寡淡的眉眼，窥探出几分不耐烦。
他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因扶家跟秦家的姻亲关系，帝都各大世家都收到扶家的邀请帖。
收到邀约的人上我这探口风来了，你跟柏宸怎么商量的？要不要去参加你妹妹的婚礼？”
扶九卿声调凌厉，讥讽道：“谁不知道我是扶家的弃女，我早就跟扶家再无任何关系。
至于扶墨儿的婚礼，且不说她不是我妹妹，即便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参加她的婚礼！”
有些事还是早些公布于众的好。
扶家休想再借着她的名义，攀上帝都的任何权贵关系。
秦锦康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神色，坚定有神的犀利目光，甚至浮现出果然如此。
他对扶九卿点头：“好，我知道这事怎么回应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跟你们一道回家了。”
扶九卿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脸色缓和道：“二叔，再见。”
司芷绮快步跟上丈夫的脚步，在路过扶九卿时，那双如潭水般死寂的双眼，凝聚出旋涡般的死气。
扶九卿鼻尖嗅到一股腐烂的尸臭气息。
她清冽凉薄的眸子，盯着司芷绮的背影，闪动着浅淡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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