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智想撞破玻璃攻击祈白宥的时候一点余力都没留，几乎把五官都撞碎了，躺在隔离病房里被包成了木乃伊，昏迷得非常彻底。
祈白宥并没有对他做出很具有杀伤性的行为，相反，受伤害更多的人其实是她，但当她再次进入赵智的识海，发现他的记忆链条像一条被连根拔起的水草，漂浮在空荡的识海中，不仅不再反击，连链条上本应有的关于其一生的画面、梦境、过去和未来全部没了。
空空荡荡，从一条五彩斑斓的走马灯，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白纸。
换句话讲就是，赵智变成了失去所有记忆的痴呆。
怎么会这样？
明明阮映婕就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赵智的记忆全都被消除了？
又是凛做的吗？
祈白宥仔细检查赵智的链条，发现链条基本没什么破损，因为记忆画面全部消失，框架也不复存在，雾团没了附着物，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赵智的记忆链条真的变成了一张细长白纸条，难以想象他醒来后人会变成什么样。
她想不明白原因，从赵智的识海里脱离出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宴林，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个情况。
“怎么了？”宴林发现她的表情不对，“他又攻击你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祈白宥摇摇头，“没有……他好像，失忆了。”
“失忆？”宋晨没能从这两个简单但很直接的字眼里察觉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会突然失忆了？难道他刚刚撞的太狠，把大脑撞出问题了吗？”
祈白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宴林，“晏总应该记得，修改、替换、删除记忆是种子阶段的能力，对吧？”
宴林对读心术的了解堪比自己的能力，各个阶段的技能记得很清楚，他点头。
“赵智的所有记忆都被人删除了，做的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祈白宥脸色凝重地说，“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是达到了种子阶段的异能者，而且还是其中的强者。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到还有谁了。”
宴林的目光都冰冷了，“凛……”
他都被封禁成那样了，居然还能搞事情。
然而祈白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意外，“晏总，我能再见他一次吗？”
宴林不解，“为什么？”
祈白宥说：“他都快脱离活人的范畴了，还要拼了命冲破压制，折腾出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吗？如果我迟迟不去见他，不知道他还要残害多少人，说不定我也会被他折磨得不人不鬼。既然如此，我去见他就好了。”
“很危险。”宴林不大同意。
“不是还有你吗？有晏总陪着，我才敢的。”
宴林微微一愣。
地下研究室一如既往的冰冷恐怖，祈白宥和宴林说过凛在催眠基地里的人后，他加在这里的能力似乎增强了。比起上一次来，这一次能够感受到强烈的压制和窒息感，越往里走越严重，都快让人喘不过气了。
祈白宥揉了揉胸口，很佩服那些脸色如常继续搞研究的医务人员，在这么厉害的高压之下工作没崩溃，他们的心理承受力真的很强。
她终于来到最后一层，凛的关押地。
还是会怕，但比起第一次毫无预兆看到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难受到抱着垃圾桶吐到怀疑人生的地步。
祈白宥注意到，走在她身旁的宴林眼神非常冰冷，心情也变得很差，看凛的眼神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他停了下来，扭头对她说：“我在这里，他不敢怎么样。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稍微有不对的地方就撤出来，我会尽量保护你不被伤到。”
“谢谢晏总。”
祈白宥也不废话，她忍着对凛惨状的恐惧，走到巨大的玻璃圆柱前，抬起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外壁上。
其实施展读心术能力不需要任何接触，甚至她人在宴宅也可以进入凛的识海。她之所以来，是想看清他的样子。
上一次她站的远，祈白宥感觉到和他有一瞬间的对视，这一次走近了，以为抬头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没想到凛的视线居然随着她的靠近而改变，在她抬头时，恰好看到他半阖的眼睛。
就好像无论她在什么地方，只要向他看去，总能视线对接。
长时间药水的浸泡，他的眼瞳早已不是正常的颜色，没有焦距，但祈白宥就是觉得他在看她。
他的身材高挑，体型很完美，哪怕泡在药水里也能看到肌肉的线条与轮廓，被剪短一半多的长发没有竖起来，漂浮在四周，让他整个人如同落入水中的黑天鹅，当然，前提得忽略他背后那些可怕的东西。
祈白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凛有组织再生能力吗？
他的身体已经被解剖成这样了，还能再缝起来继续用吗？而且现在各个器官是隔绝氧气的，如果他从这个缸出去，身体各处估计都会开始腐化，大概率是不能发挥正常的作用了。
那他催眠那些人，搞那么多事情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要逃出去，就他这个样子，不应该直接催眠医务人员们偷偷把他缝起来放走吗？
祈白宥不能理解这位曾经的大佬的脑回路，但她知道在他脑子里肯定能找到答案。
宴林和宋晨看到祈白宥保持那个仰头与凛对视的姿势，眼睛逐渐变得失焦。这和她早上拔除赵智和阮映婕脑中雾团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她是有知觉有意识的，现在却像被吸走了魂魄。
宋晨有些不安，觉得祈白宥的举动实在太冒险了。
宴林用能力探查了她的状态，确定她暂时没事，示意让宋晨稍安勿躁。
如果凛真的要对祈白宥做什么，宴林也有办法在须臾之间把她从凛的识海里捞回她自己的身体里。
如果他们有看见灵魂的能力，就能看到祈白宥的精神力正向四周蔓延扩散，慢慢充盈整个研究室，与宴林的能力混合在一起，向玻璃圆柱里渗透。
祈白宥先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和她做的那个梦中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一棵巨大的树屹立在苍茫的天地间，祈白宥抬脚朝树走去——是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在凛的识海里是有形体的。
之前她进入别人的识海，感觉只需要一只手进去就能翻遍他们的所有信息，她的大部分精神留在外界，甚至还能分出精力干点别的。
本来她对凛也是这样的。她虽然决定了要进凛的脑海里好好看看他的真实意图，但她不傻，清楚这个过程有多危险，身为低阶异能者的她要读取比她厉害出数不清个层级的高阶异能者的心声，稍不注意就是自取灭亡。
她一开始只是试探地伸出精神触手，这个她做的很熟了，不会出错。可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在凛的识海里了。
凛的精神力直接把她吸了进去。
祈白宥看了看自己一身拖到地上的素麻长裙，头发披散在身后，赤着脚，这身打扮看起来非常素雅干净，但和她此刻现实里的打扮完全不一样。
这是凛的个人爱好？进入他识海里的人就得穿成这样？
祈白宥表示不理解。
还好虽然漫天大雪，但她并不感觉到冷，不然在她走到那棵树之前，就冻得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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