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乌黑一片，山脚几乎与村子齐平，他们若想躲避，必定要上山。
“我不该答应你跟来的。”
蓝又萱没想到好半天他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若不是我要求，也不会让你置身险地。”
水云空再次看她：“我是从军之人，你认为你不说，我就不救了吗？”
蓝又萱没有反驳，直直的回望。
坚毅的脸庞带了一丝浅笑，深邃的眼睛里像有难以抗拒的旋涡。
终于走到北山脚下，仰头望去，除了头灯的光亮照射位置，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大生哥，大生哥……”
两人不再闲聊，开始呐喊。
半天没有回应。
蓝又萱有些气馁：“应该不会走太远的，为什么没回应？”
“大概躲到山洞里了，可惜这里我不熟，上去看看。”
蓝又萱的手不自觉的拉紧他，他的柔声传来：“别怕，有我在呢，跟着我，不能将你自己丢在这。”
二人上的缓慢，林里有一条平日村民上山的小路，如今被雨水冲没了。
水云空让蓝又萱走在他前面，自己则在后面垫后。
二人一边爬一边喊，始终没有回应。
“不能再上去了，太危险了，往左边走。”
水云空紧急叫停，蓝又萱拽着大树，转了个方向。
其实二人上的并不高，水云空推断，以苏老爷子的腿脚，是上不来这么高的。
“包裹里有麻绳，把咱俩拴一起吧？”
蓝又萱刚要去拿，被水云空抓住手：“不行，一旦我有什么意外，你还能逃生，拴一起谁都跑不掉。”
蓝又萱一顿，随后说道：“下去吧，水要是倒灌，就没了回去的路，咱们，尽力了……”
下山难行，水云空拄着树枝基本都是侧着走的，每走一步，用脚戳出一个小坑，再去接蓝又萱。
好在上的不高，一会便看见山下的路和一层晶莹的水面。
可就在马上到平地时，水云空脚下一滑，连人带树枝向下滚去。
“云空……”
蓝又萱撕心裂肺的喊道，尝试着一点一点往下挪。
“你别动，等一下，等我去接你……”
滚出好远的水云空勉强站起身，再次拄着树枝一点点攀爬。
爬到一定位置将树枝伸到蓝又萱面前：“抓住，别心急，一点点下，我在下面接着你。”
刚到平地，蓝又萱立刻围着他转了一圈：“你怎么样，摔到哪了？”
水云空含笑将她拉至眼前，见她眼眶泛红，脸上也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轻轻柔柔替她擦了一把：“没事，我这么好的功夫，知道怎么着力，快些回去吧，大生哥要是能找到什么山洞，也是安全的。”
二人正要走，左侧山腰发现一丝暗淡的火光。
“那里有火光啊，会不会是大生哥他们？”
水云空蹚着水，大力喊了一嗓子：“大生哥，是你吗？”
蓝又萱紧随其后，好几次跌进水里。
“云空？是你吗？我爹他……”
“是我，你先别动，等我过去。”
停下脚步时，水云空嘱咐蓝又萱：“麻绳给我，你在这里接应……”
“等下……”
蓝又萱看似翻找包裹，实则从空间拿出折叠登山杖。
“这是番邦的登山杖，不知道好不好用。”
水云天不过看了她一眼接过来。
他们上的并不高，只是这片林子密集，山路陡峭。
饶是水云空那样身强体壮的，也足足用了15分钟才爬上去。
他找了合适位置站定，苏大生举着火把蹲在地上，头灯照亮的地方一摊血迹，苏老爷子脖颈更是血肉模糊，地上赫然躺着一把柴刀。
水云空朝山脚大喊：“苏伯受伤了……”
说着便将身后包裹扔了下去。
蓝又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伤，爬到平整一些的地方打开包裹。
水云空将麻绳拴在树上打了死结，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身后背着苏老爷子。
蓝又萱倾了身子去接，站稳后才将人从背上轻轻撂下。
“伤口在脖子……”
蓝又萱扒了一下伤口，随后没了动作，水云空一直注视她，试图找出一线希望。
苏大生攀着绳子落地时，蓝又萱才抬头看向他们，随后，慢慢的摇摇头。
“快将苏伯放到我背上，要尽快回去，不能再耽搁。”
蓝又萱和苏大生一左一右扶住苏老爷子后背，搀着水云空前行。
不过一会工夫，水已没过小腿。
“云空，我背一会吧？”
“不用，你腿上有伤不及我体力好。”
苏大生也不再强求，闭了嘴保持体力。
水势越来越大，脚下全是乱石污泥，落下的雨打的眼睛睁不开，蓝又萱直接扑倒水中，水云空转过头看她。
“别管我，先走……我这就跟上。”
越往村尾走，水势小些，可也有及腰深度。
蓝又萱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有些房屋只剩了茅草顶。
她不敢言语，也许一句话就能让人丧失与死神搏斗的勇气。
“生……”
一声微弱的呼喊。
“我在呢爹，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坚持……”
“生……成亲……”
本是圜在水云空脖颈的双手，突然便落了下来。
水云空猛地站住脚步，蓝又萱在他身侧说道：“快走，要来不及了。”
山上的洪水汹涌的冲下来，每一步都带着不可预知的阻力。
蓝又萱一手按压住苏老爷子背部，不至让他滑落下来，另一只手悄悄搭上脉搏。
完全没了跳动，温热的液体冲出眼眶，她望了苏大生一眼，他应该知道了什么，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嘴角不经意的抽动让蓝又萱移开目光。
他坚持了这么多年，无非不想变成孤家寡人，可这一刻，支撑他这么多年的牵念彻底崩塌。
一群村民围在蓝家院外翘首，看见亮光同时涌上前来。
水云空明显体力不支，众人将苏老爷子扶下来。
“又萱，不用去前院了，我带爹去后面柴房。”
苏大生转过身，弓着背，众人看看他们，蓝又萱低头说道：“劳烦乡亲们帮忙制棺……”
短暂的惊呼过后，众人围前围后帮忙。
“后面今晚我照看，你随又萱回去歇歇。”
水云天拍拍他三弟，忙追上村民。
水云空拉起定定看向前方的蓝又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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