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从江山殿出去时，就看见肖心仪带着程南星等在外面。
见到宋祁，肖心仪微走了几步，上前道：“国师。”
宋祁也颔首道：“皇后。”
两人说话，程南星并未开口，安安静静的等在肖心仪身后。
“国师应该知道，妾身有身孕了，只不过前三个月身子不稳，故而没有告诉旁人，而今有程公子在，妾身安心了不少，所以今日特意来送一送程公子。”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还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宋祁说完，看了一眼肖心仪的小腹，大概是月份还小，不太能看出来。
“无妨，送程公子重要。”
肖心仪摇了摇头，又道：“听说国师要去抚州，此一去，也不知道何时回来，还请国师临行前，给妾身腹中皇儿，留一个小字。”
“这，怕是不妥吧？”
“无妨，就是小名而已。”肖心仪和缓的笑着，手指轻轻摸着小腹，声音温柔：“国师有才学，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能得国师赐字，是皇儿的荣幸。”
“承蒙皇后娘娘不觉得我才疏学浅，如此，那我也就斗胆说一个，而今盛世长虹，便叫长宁吧，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算一个好字。”
肖心仪想了想，而后俯身道：“国师所愿，妾身明白了。”
“时间不早了，皇后娘娘还需多注意身体才是。”
宋祁说完，微微侧身，给肖心仪让步。
肖心仪点了点头，未在多说什么，轻轻抚着小腹离开。
等人走远了，程南星方才道：“国师。”
宋祁没有多说，转身领路道：“出宫吧。”
程南星默默跟在宋祁身后，走了许久，方才问道：“国师要去抚州？是因为西南水患？”
“对，抚州水患严重，朔京更甚，总要去看看。”
听到宋祁的话，程南星立马道：“我与国师同去。”
“而今皇上和皇后都离不开你，你就待在程府吧，皇后今天送你，一方面是为了求字，一方面，是想告诉我，她会保你无忧，所以，留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那若是你受伤了，不方便找大夫怎么办？”程南星仍旧不死心。
宋祁闻言，停了下来，故意开口道：“程公子，我是去赈灾，不是上战场，再者，我自己也是医者，可以自医。”
宋祁说完，两个人也正好在宫门处。
墨禾已经等着了，见到宋祁出来，取了两把伞去接人，又扶着宋祁上马车。
有墨禾在，程南星也不再说什么，只低声道：“那祝国师一路顺风。”
宋祁微微一笑：“谢谢。”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墨禾见状，斟了一杯茶，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想起一件事，墨禾同宋祁道：“晏公子今日一早就来了，东西也都搬进府中了，晏府其他人都好说，但那个苏东，进府恐怕有些不合适。”
宋祁捏了捏眉心，淡声道：“随他吧，应该是晏青云信赖之人，看样子，和晏家没有什么关系。”
把两个人的话尽收耳中，程南星忍不住问道：“晏青云为何要搬去国师府？”
墨禾有些诧异：“程公子不知道吗？晏青云是……”
“是这样。”宋祁打断了墨禾的话，看了一眼墨禾，示意墨禾别开口以后，方才道：“晏青云想成为下一任国师，故而他拜我为师，进国师府也是理所应当。”
“那晏青云做国师，国师你不就可以离开……”
“我自有安排。”
宋祁微微笑着，打断程南星，而后又道：“程公子也知道我这个国师做不了多久了，所以，在我去抚州的这段时间，程公子可以好好想一想，是否要进太医院，否则以后，恐怕我就帮不了你了，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也会安排你，护送你离开京城。”
听见宋祁的话，程南星眸子里淡了下来。
“所以，国师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是吗？”
“做国师，深谋远虑是常态。”
程南星心中一颤，问道：“那国师的以后的，先前的那个问题，可有答案了？”
宋祁想起了那一局棋，想起了程南星说的话。
良久，直到马车就要停下时，宋祁道：“程南星，有些话，没有说明白，就已经是拒绝了，从前或许我会犹豫一二，而今我心中，没有任何情爱之事，抱歉。”
“那你可曾，可曾……”程南星按住颤抖的手，挣扎许久以后，终于道：“可曾有计划过你我的未来？就在你那犹豫一二的时间里。”
“没有。”宋祁摇头。
“这是实话吗？”
“是。”
“可国师，你明明犹豫过，为什么现在你……”
“程南星。”
宋祁微微叹了一声气，打断了程南星的话。
“我是国师，我有我的身不由己，有我自己的选择与衡量，我先前保护你，是因为你能解瘟疫，后面照顾你，是因为你是为我来的京城，这两日我仔细想过，我犹豫的，是要不要放弃这么好的一个亲人，可当我心中有亲人这个想法时，我才明白，我不能伤害你，更不能欺骗我自己。”
都说嫁人娶妻，都是自己给自己挑选的家人。
宋祁先前就是这样想贺丽的。
她视贺丽为亲人。
可当这个人变成程南星的时候，宋祁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或许不懂情爱，她无法接受程南星。
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半分情谊，所以，她宁愿接受贺丽，都无法接受程南星。
“可我愿意，我说过，做什么我都可以，可以陪着你守着你，一生一世，这样都不行吗？”程南星声音决绝。
“可你不懂我。”
宋祁声音平淡，“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明说了，我先前说过，希望那个人比我有谋略，懂隐忍，知进退。若是不如我，起码也得风光霁月，如高山流水，让人景仰，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听见宋祁的话，程南星立刻道：“我是。”
“对，你是，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要的不是这样一个人，我希望的那个人，是能与我比肩，乃至于站在我身前的人，他要知道我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经历，他不能能救赎现在的我，更能治愈之前的我。”
宋祁看着程南星，声音更加的冷淡。
“然而，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他不会是你，也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可国师总需要一个相伴之人，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我的确不知道很多事，但你可以一一告诉我，我会明白，我能懂。”程南星依旧不死心。
“可是我不愿意。”
宋祁摇头，声音冷冽：“程南星，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我宋祁这一生，注定不会沉溺于情爱二字，你有你自己的天地，你的理想抱负，应该是成为悬壶济世的名医，而非一个人的相守之人。”
宋祁说罢，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语气淡漠：“国师府已经到了，以后还是少见面吧，若有事，找墨禾就行了。”
说完，宋祁起身离开。
墨禾急忙跟了上去，直到进府才问：“国师，你和程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
“就是你想的那样，但没有任何可能。”
宋祁停了下来，看着墨禾，开口道：“日后，别再接程府的东西了，那些香囊也全都还回去，我不需要。”
见宋祁的神情，墨禾叹了一声道：“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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