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想如何将我们碎尸万段。」
春夏相交之际，暴雨总是来得仓促又撤得匆忙，雨点只是悄悄探出世界一角，就立刻收敛起来。
可是雷声并没有停。
高楼大厦有些浑然一体的玻璃落地窗，像是一整面映照世界的镜子，迹部景泽站在大厦顶端，似乎与镜子一样的楼壁齐平着。
惊雷附着轰鸣声响彻黄昏，橘黄降临的底色调里，阴沉的黑蚕食苍穹，雷声一响，随即天际爬满了诡白交错的闪电。
“木下监督的短信。”他看了一眼手机道：“幕后黑手揪出来了哦。”
几乎不曾隐瞒的任务指派手段，光明正大的杀人，特级咒灵面前让刚入学的一年级去救人？
迹部景泽嗤笑出声。
“杰要一起去么？”金发的咒术师笑了起来：“愚昧自私的杀人犯，定位到了哦。”
夏油杰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同窗，半晌，丸子头的青年顶着突然耷拉下来的死鱼眼，长叹一声。
“一起去是一起去，但挨骂的时候我可不会陪你。”
“怎么会？挨骂的时候杰也要一起才行。”迹部景泽故作不满地咋舌，雷鸣声震天里，咒术师向后一步，踩在边缘上摇摇欲坠的步伐看得夏油杰眼皮就是一跳。
“顶多是让杰跪在我后面一点点，我帮你挡着点夜蛾老师的口水。”
“一起去吧，杰……”
近乎感叹的声音被狂风呼啸着吹散在脱口的那一秒，迹部景泽侧身从顶楼开始自由坠落。
任由身体沉迷于重力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侧身对着空荡之处，金发咒术师闭上眼，电闪雷鸣，漫天阴影下的鼓动，狂风被压在身底，空气从周身挤开，大楼的落地窗上印出青年毫无防备坠落的场景。
地心引力的引导下，他默许了自己毫无抵抗。
“小疯子。”
夏油杰疯狂叹气，但追出去的步伐并未停歇，毫无犹豫纵身跃下，他黑色的刘海在加速下坠的过程中四处翻飞，夏油杰努力地伸长了手臂。
一次，两次，指尖触碰到同窗的衣物后又从手里滑落，狂风吹得手掌发麻，啧，丸子头的青年烦躁地咋舌，浑厚的咒力随从心意附在脚底，释放的过程中加速坠落。
“我说你啊……”
最终一只骨节明晰的手抓着同窗的衣摆狠狠将人拽了回来，另一只手带着他精瘦的背部，如同被束缚纠缠在一起，夏油杰带着挚友下落。
阴影里蓄势待发的咒灵突然出现在两人之下，仅仅一秒，背负着青年们的咒灵腾空而起，重力失去效用，迹部景泽再次睁开了暗色的眸子。
“就算是三岁小孩在坠楼的时候也该知道要把手伸到家长手里来吧？”呼吸细微动荡的夏油杰手指点在同窗的额头上，一本正经地批评道。
“三岁小孩还是做不到吧？”落在咒灵生硬的背羽里，闹腾够了的青年翻身坐起，随着咒灵的飞翔环视四周，被同窗逮到后的他心情显然畅快了不少。
“会，悟就肯定会。”坐在身后的夏油杰斩钉截铁。
迹部景泽：……这种时候都要拉踩一下吗？
但有道理，说的对！
“别担心，杰。”迹部景泽挂起了温柔的表情，像是天际最后一丝隐没的晚霞：“我不会做无法回头的事情的。”
“但我很生气，所以必须得做点什么消气才行。”
“就算是任性也好……”
“有什么关系？”夏油杰四平八稳地接过话题：“而且，接下来阿泽无论想做什么，都算不上是‘无法回头’。”
就是几个腐朽溃烂的蠢货而已。
连任性都算不上的泄愤，克制着怒火的报复，夏油杰比迹部景泽本人更相信他自己。
……
“就在这里。”
夜幕已经完全拉了下来，总监会的和咒高一样，隐藏在无人知晓的森林深处，平时通过蜿蜒曲折的石子小路才能抵达，有夏油杰在，自然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什么也感知不到呢。”手掌搭在眉宇之间，夏油杰眺望着远处藏匿于茂盛绿荫之间的标志性建筑。
自然是和高专本身一样，总监会也拥有类似的结界在，与高专那种仅仅只是隐匿效果的结界不一样，自从五条悟横空出世之后，总监会周遭的结界便添加了许许多多其他的功能，其中以防御效果最为突出。
迹部景泽眼神灼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下方结界的布置，不过几分钟，翻手一变，几个组成的印被他比划出来的同时，嘴里念叨着奇奇怪怪的咒语。
不消一会儿，细微的碎裂声入耳，总监会上空的结界便如同玻璃炸裂般爆碎开来，整座低调而精致的建筑完整地显露于人前，在特级咒术师的感知下，里面的咒术师们存在感惊人。
这不是夏油杰第一次看同窗将结界玩出花，但每一次看青年面对他人殚精竭虑创造出来的依凭，解决得如此轻描淡写，破解方法甚至是信手拈来，他就会恍然觉得——
啊，这小子在某些时候是真的强得不像话。
尤其是施术者本人还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于骇人的事情，低调温吞的样子足以让下方费尽心机的老橘子们咬碎后槽牙。
“没有破坏所有的帐。”迹部景泽可有可无地道：“杰，你猜这回能察觉到我们出现的‘大人物们’，他们在想什么呢？”
自然是想如何将我们碎尸万段，夏油杰挑挑眉。
“在庆幸哦。”青年似笑非笑，即使无法透过层层建筑看到每一个人，他也猜得出：“为什么没有破解掉防御性的结界？只有隐藏结界被消除了？他们是不是……做不到呀？”
迹部景泽带着戏谑性质复述着蝼蚁的庆幸心理，同时结印的动作一变，下方存在的结界突然开始亮起了淡淡的光芒，在夜色浓郁的深山之中如此的吸引眼球。
他在改写帐的“规则”。
将“不可出入”修改成“可进不可出”。
同时将对外界防御效果改正成对结界内部的防御效果，并在迹部景泽本人的咒力加持下将这种效果推延至最大化。
在规则覆盖完毕的那一瞬间，夏油杰就察觉的帐的作用，在金发同窗的手笔下，这座原本咒术界的司令塔一般存在的建筑，瞬间局势倒转，成了真正的“鸟笼”。
不，那样肮脏的存在可不是“鸟儿”这种毛绒生物。
“那么，阿泽接下来想怎么做？”夏油杰纵容了同窗的嘲弄性质的‘报复’，并且有那么点想火上加油：“就这种程度可没有‘恐吓’的意义。”
“恐吓？”迹部景泽轻飘飘看向同窗。
“不是恐吓。”
“是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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