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舒皎皎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费尽周章把她弄到家里再取她性命？
沈随一就事论事，说出的话却比窗外的北风还要冷锐:“我要是想解决舒皎皎，完全可以做得悄无声息，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分析得在理，阴沉的声音很具压迫力，立在一旁的助理看了眼上司，知道他因为对方提起沈随意动了怒。
对于沈随一的诘问，宋妤神色不变，语气平静地回答:“你当然可以，沈家也可以，但是可以和有没有这么做是两回事。”
她摆明了怀疑沈家，并且坚持自己的观点。
“眼下的实际情况就是，舒皎皎是在你们沈家遇害，从她到江城直到被发现尸体，全过程都由你们沈家人主导。”
瞳孔微微缩紧，沈随一轻轻敲着桌面，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更加明显。
宋妤全然无视他的隐怒，自顾自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怀疑——就像你说的，沈家要弄死舒皎皎有千万种方法，没必要铤而走险惹一身骚。”
助理冷冷道:“宋小姐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妤冷笑道:“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怀疑你们。”
沈随一的说法有道理，但并不足以说服她改变想法。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为什么偏偏是沈家？偏偏是舒皎皎？
寒暄完，宋妤起身告辞，看向助理，问道：“不知道舒皎皎的尸体在哪里？”
助理看向沈随一。
沈随一颔首：“带她去。”
……
女生冰冷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白布，遮住了她惨白的脸。
检查的医生已经离开，宋妤和医生道谢，抬眼看到站在台边的沈辞。
男人低垂着眼眸，垂落的额发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从宋妤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嘴角。
她走近，直言问道：“你要接走她吗？”
好似木偶忽然有了灵魂，沈辞的身子微微一晃，转头看向宋妤：“……不可以吗？”
“恐怕不可以。”宋妤道，“霍知钦马上到江城。”
听到霍家人的名字，沈辞面无表情地扯起嘴角，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该把皎皎交给沈家？”
宋妤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立场——别忘了，你和皎皎已经分手，你只是她名义上的老师，比起父母兄长，你的立场似乎并不占优势。”
知道她还在为朋友鸣不平，沈辞沉默着，没有反驳。
“当然，我是觉得霍家人也没什么资格。”毕竟霍雪霁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他们甚至连名义上的亲属关系都没有。
沈辞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嗯。”
宋妤道：“我刚才问了医生，说皎皎身上没有致命的内外伤，也没有中毒，死因暂时不明。”
舒皎皎身上除了手脚被绑留下的勒痕再没有别的伤口，没有内伤，没有中毒，也没有灵力流失的痕迹……
如果不是身体的损伤带来的死亡，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宋妤问:“我可以看看她的身体吗？”
沈辞点了点头，退出房间，留她一个人。
……
耳边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轻柔的沙沙声，整个身体好似轻飘飘地浮在云端，眼皮很重，女孩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睁开，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怎么还没醒？”耳边有个低沉的男声在碎碎念，“果然……人类和妖怪的承受能力不太一样？”
随着声音靠近，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抚在她的额头，冰冷如雪的触感让她不自觉邹起眉头。
“表情和人类时期并无区别。”男人收回手，平静地描述着，“身体机能运转正常，并未出现排斥。”
她听到笔尖摩擦过纸张发出的声响。
“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等实验题醒过来再看。”
困意席卷而至，她的意识再次被拉入深渊，坠进沉沉的黑暗之中。
……
宋妤从房间里出来时，沈辞被沈傲派人来叫走。
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琢磨着要不要去见一见第一个发现舒皎皎的人。
“咔吧。”走廊拐角处传来一声木头碎裂的响动。
宋妤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被发现，暗中观察她的小小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宋妤听到哒哒跑动的脚步声。
刚才那是……北枫提到过的傀儡术？
她走向拐角，待看清走廊另一侧的情况后，不由停下脚步。
走廊里，大大小小穿着不同衣服的人偶们正聚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宋妤数了数，一共八只人偶，身形大一点的有一米左右，小一点的则只有一寸大小。
“是她呢是她呢。”
“没看错吧？没看错吧？”
“没有没有。就是她就是她！”
“抬过去吗？抬过去吗？”
“看起来好重！好重！”
“抬不动！抬不动！”
他们是在说她吗？
宋妤眼角青筋跳了跳，温声细气地问道:“你们是在说我重，抬不动么？”
“咦！”被发现了，人偶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他们慌乱地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想逃跑却慌不择路，宋妤亲眼看到有一只一头撞到墙壁上磕掉了自己的脑袋。
木头脑袋咕噜噜滚到宋妤脚边。
俯身捡起人偶的脑袋，宋妤走到那个躺在地上做仰卧起坐的身体旁，用力把脑袋按在他的脖子上。
“哎？”人偶的动作一顿，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开心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他一跃而起，对着宋妤不停鞠躬:“谢谢！谢谢！”
本来诡异的场景忽然变得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宋妤蹲下身，戳了戳木偶圆鼓鼓的脑袋，问道:“你们是谁的傀儡？”
沈家的除妖师很少收用式神，钟爱制作傀儡。
北枫说，在沈家人眼里，妖怪容易心生异端，无心的傀儡更容易驱使，也更加忠诚。
从未见识过沈家的傀儡术，宋妤以为他们的傀儡是那种连着傀儡线需要除妖师操作的死物。
如今一看，这些小东西就和小朋友一样能自由活动，似乎还有自己的意识……
沈家的傀儡术居然厉害到如此地步？
听到她的问题，木偶娃娃仰起笑脸，拼命点头:“是的是的！”
其他逃跑的人偶也放下戒备，纷纷聚拢来，七嘴八舌地说话。
“想见你！想见你！”
“随意！随意！”
“去见她去见她！”
随意？沈随意？
自己刚刚到达沈家，正打算去拜访她，对方先一步发来了见面邀请……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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