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立刻蠕动，就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样，排队排得特别积极。
江应星又不能参与，在里面都有了种碍着人家路的感觉，被挤得东倒西歪，晃来晃去被晃到了洗碗槽旁边。
稍不注意差点摔倒，还好有人扶住了她。
江应星回头一看，发现是杨壮。
他比自己高了一大头，此刻正垂着头，眼睛笑得弯弯的，眼底充满了关切：“你没事吧？”
江应星回以一笑：“没事。”
她仔细打量过杨壮的胳膊，左手大臂包了厚厚的一层纱布，上面晕出来的红色面积范围很大。
之前杨壮他们在牲畜圈前取食材的时候，江应星没看到，不过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稍微放心了些。
取手臂上的肉，是对身体影响最小的，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而且杨壮长得结实，肉厚，在肌肉外取一层无关紧要的肉，可以。
只是这伤口面积太大了，明显是真的帮了韩立索。
江应星探过头，往杨壮身后瞧瞧。
韩立索就跟在他后面，小鸡子一样贴着杨壮，发黄的脸上都是担忧和惊恐。
厚厚的镜片后，两只眼睛紧张的盯着按照顺序移动的人群。
看见江应星看了自己的手臂，又看了自己身后的韩立索。
杨壮身体忽然紧绷起来，说话时语气也不由得加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呀？”
江应星一怔，抬眼便见杨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挺着个挺大的体格子，小心翼翼的看自己，目光里还有一些像是小狗一样的讨好。
杨壮……似乎很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很怕别人讨厌自己的样子。
江应星默了默。
她跟杨壮并不熟悉，也算不上朋友，杨壮为韩立索割肉喂狗是他自己的事。
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价。
江应星：“我没有这么觉得呀。”
杨壮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江应星笑笑没说话。
杨壮自顾自的跟江应星说了起来：“我也知道，我这种行为，在中转空间里，让人看起来都觉得傻，这么一会的时间，也好几个人都嘲笑过我了，可是他们不知道，在这里我没有朋友，只有韩立索愿意跟我做兄弟，我觉得割一块肉也死不了，要是能换朋友一条命，也值得。”
江应星内心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说中转空间，就算是现实世界里，人们也只能靠自己，对于亲情、友情和爱情的过于依赖，会害死自己的。
会让自己成为渴求无度的巨婴，无法长大。
不过想了想，自己不是杨壮，体会不到杨壮的感觉，万一杨壮是真觉得在这里有朋友很幸福呢？
在中转空间，能感受到幸福是极其奢侈的事情。
江应星笑了笑：“嗯。”
谁知道一个嗯字，杨壮立马兴奋了起来：“你也觉得吧？你们四个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你肯定能感受到，所以我不是傻。”
前面人群一点点移动，江应星跟着杨壮往前走，耐心的听着他碎碎念。
“而且韩立索真的很好，我们在平行空间的时候，刚开始有了积分，我就兑换了很多吃的用得，一下子把积分挥霍没了，谁知道后面大家都要休息，要过几天再去任务，我一下子就傻眼了，后来是韩立索管我，不然我饿也饿死了。”
江应星一边听一边点头。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是韩立索救了杨壮的命，难怪他要割肉喂……
等等？
刚获得积分就被挥霍一空？
虽然刚进主空间的时候，大家心理压力都比较大，为了排解压力，也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江应星身边也有人拿到了积分，就大吃特吃，这是焦虑之下的正常状况。
可就算再怎么挥霍，也还是会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杨壮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他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可这种做法，确实是有点傻。
江应星垂头想了想，还想到了一种可能。
自己曾经还去福利院做过志愿者，那里的孩子们，也都是有了好东西，立马就要吃，立马就要穿。
当时自己的活，是帮助抽血的护士给孩子们排队。
抽血旁边就是一个心理医生，曾听他讲过，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缺爱，所以精神支柱就是这些东西。
而杨壮的状况，跟那些孩子十分相像。
江应星一直对自己能触及到的知识，都很好奇，都会尽可能的去吸收，所以缠着那心理医师问了很多。
当时那医师说，缺爱者会有两种极端。
一种是时时在意旁人的想法，讨好型的付出型人格，另一种是极端的自私自利，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在他们眼里人是与价值画等号的，就像橱窗里的商品一样，在他们心里被明码标价。
想起当时那医师说的所有的话，再加上杨壮之前种种表现，江应星觉得他应该是第一种缺爱型人格。
所以对别人的一点点好，都会觉得如获珍宝，成百倍上千倍的付出。
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应星心里已经转了一大圈了，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一直听着杨壮碎碎念，都是韩立索对他的好。
不过见他这样，就知道抽中纸条的肯定不是他。
不然以他不会拒绝别人的性格，在众人哄声而起的时候，就已经站出来了。
江应星听了一会，忽然转身问身后一直浑身发抖的韩立索：“纸条是你抽中了吗？”
韩立索一怔，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其中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
他使劲捏了捏手指，好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过这对于善于注意观察细节的江应星来说，完全遮挡不住。
江应星心里明白，纸条应该是韩立索抽中了。
然而韩立索突然抬起头：“我没抽中，是杨壮抽中了。”
“什么？”江应星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并且迅速看向杨壮。
杨壮同样的不可置信，那一脸的震惊之色好像要是快碎掉的石像。
韩立索几乎祈求的目光望着高大的杨壮：“杨壮……是你抽中了纸条，对吧？我刚刚看见了……”
杨壮的拳头缓缓捏紧了，几个沉重的呼吸之后，无力的松开了手。
他有气无力的垂下头，像是失落的孩子，认命道：“是我抽中了。”
前面排队的人忽然转过头：“你抽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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