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停下片刻，奇阵门的阵型也布置好了。
楚慕上前看了几眼：“困山锁妖，不错。”
一群门人皆是双眼淬亮：“楚公子知道这阵法？”
这些奇阵门的门人，学的是他人看来下九流的功夫。
在这个时代，没人愿意把孩子送去学“歪门邪道”，奇阵门内的，大多都是身世凄惨。
可是这群人却拥有最真诚淳朴的眼睛。
楚慕吐出一口气：【当年的我，就是因为这些人，才做出背刺神殿的决定的吧。】
到了这里，能听见楚慕心声的只有老八一统。
比之前肥了一圈的金渐层甩了甩尾巴：{这些人只能算是佐料，樊寂才是主菜啦。}
楚慕在心底“切”了一声，笑道：“我学得杂，只是稍微了解，肯定不如诸位精通。”
奇阵门的人不是没见过楚慕那一手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功夫，但是术业有专攻，在布阵这一块，他们还是很自信的。
被楚慕变相夸了，门人或沧桑或质朴的脸上都绽放开诚挚的笑容。
看着楚慕与这群蝼蚁有说有笑的样子，鞑尨躯壳下的心脏好似被什么轻击了一下。
楚慕——喜欢这些卑贱的东西？
鞑尨还记得楚慕的话，他说一切都是为了玩游戏。
可当真如此吗？
鞑尨短暂地陷入了困惑。
另一边的樊寂侧耳听了一会儿：“来了。”
众人纷纷收声，抓着武器警惕地盯着山门。
呼——嗤——
粗重的呼吸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铺面而来的腥臭，一道庞大的诡影浮现在了墙头。
这怪东西是一条没有长脚的诡鱼，楚慕看它半飘在空中行进的方式，终于明白为什么没能听到脚步声了。
困山锁妖阵最大的功用就是屏蔽自身，此时满院子的人，在诡鱼的视角看来，却是空无一物的。
属于诡物的直觉让它觉得这里有它喜欢的东西，可是任凭它来回穿梭钻探，就是没能发现食物。
鞑尨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鱼尾扫过自己的身体，此时的他就跟虚影一样，完全不受攻击影响。
傲慢自大的杀神眉间紧锁——下界的蝼蚁，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神异之术了？
楚慕礼鞑尨不远，自然看见了对方的神情。
他的心跳难以抑制地加速。
楚慕几乎能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这些诸华强者，各自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但无一不是针对诡怪的技法。
属于神异的力量，如果不是刻意为之，普通人怎么可能得到修习之法？
神殿是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那么设计这一切的，只有可能是洪流。
——这位高于一切的无形规则，在用实际行动告诉神殿，他不会偏颇任何一方。
给了神殿至高无上的神权，自然也会给凡人应对抵抗的力量。
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便他不动用审判的力量，也可以与神殿抗衡？
楚慕的心儿扑扑跳。
过去的他，因为动用审判神之力，自己也进入了规则的死循环。
他审判神殿之恶，但他自己就是神，其他旧神有罪，他亦不能幸免。
洪流不会放过他，那他为什么没死？
跟与樊寂相互纠缠的那十八次轮回有关吗？
楚慕心乱如麻。
诡鱼腥臭的鱼嘴就在眼前，它似乎感应到了眼前有特殊的美味，可是不论它怎么试探，都只能扑空。
“唵——”诡鱼不甘心地发出怒吼，腥臭的气味如海啸般卷来，奇阵门的门人都被熏得脸色发紫。
嘀嘀嘀。
面板突然亮了起来。
楚慕所在的坐标点上，闪烁的红灯像警报器，红灯上方慢慢跳出了一个全新的图案。
那是一把苗刀，旁边缀着两个字：“破刀。”
之前提示的槐花镇上就有一朵往生花。
楚慕盯着因为没有发现猎物而不情不愿游开的诡鱼，双眼骤然迸射出惊人的亮光。
他翻出挡镜玉，有诡物的空间并不好屏蔽，楚慕明显感觉到玉石变红发烫，好在那股阴凉的窥探之感还是消失了。
【屠夫，该活动活动了。】
困山锁妖阵被楚慕撕开一道口子，生人的气息急速扑出，将要离开的诡鱼猛地摆尾袭来。
“楚公子——”奇阵门老者发出担忧的惊呼，想也不想就要去帮忙。
“郑叔，待着。”樊寂摁住他的肩膀，“师父能搞定。”
“当家的，那可是大诡啊……”
“我知道，”樊寂看着已经跳到大鱼背上的楚慕，“杀鱼的事，我师父最在行了。”
这话说的——还真是没法反驳。
楚慕高高抡起镰刀，对准诡鱼的脑袋刺入，而后沿着鱼背一路剖开。
诡鱼吃痛，蓦地放出杀招。
它的身上瞬间钻出无数根倒立的尖刺，要不是楚慕反应快，肯定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楚慕的身形轻到好像一张纸，落地时尘土都没有扬起几粒。
然而他猛地借力直劈向诡鱼时，那被他踏过的青石，却生生断裂成了数块。
这一刀，几乎用上了楚慕所有的力气。
身上的挡镜玉越来越烫，他知道屏蔽持续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
楚慕没有从背后袭击，而是选择了正面迎敌。
他的镰刀剁进鱼头，硬生生将诡物变异的颌面一分为二，而后勾着刀一路向下，将鱼腹活活剖开。
鱼肚子里滚出无数的断肢残躯，还有腐烂的人头。
楚慕在这如山的残骸压下之前，已经纵身跃开。
腥臭与腐烂的气味夹杂在一起，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院子里的人吐的吐晕的晕，最后仍站着的，只有楚慕、樊寂，以及沉默的鞑尨。
分裂成两半的鱼头中间卡着一把苗刀，楚慕将它拔了出来。
面板上的“破刀”二字随即变成了金色，而后消失。
楚慕打量着坑坑洼洼的刀身：“还真是破刀啊。”
残缺的刀锋上有一行蝇头小字，楚慕眯着眼辨认出来：“无坚不摧，开山杀神。”
他的瞳孔倏然放大——
八大旧神中，有一位以山化身的神明，是真正的金刚不坏。
而且，他能变化为各种形态，如今的神殿大堂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有他在，除非动用审判之力，否则连神殿都靠近不了。
那么这把破刀……
楚慕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的挡镜玉已经发出警告般的嗡鸣了。
“接着。”楚慕把刀丢给了樊寂，又抬起一脚，把鞑尨踢到了诡鱼尸体前。
几乎在同一时刻，挡镜玉的屏蔽效果消失了。
水幕前，众神漠然凝望手执大刀的鞑尨：“杀神在干什么？刚刚水镜为什么黑屏了？”
pS:
背锅的杀神be like——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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