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游到老蒋门板下面的时候，里面的烛光依然亮着。
不过老蒋的房门里面垫过门槛，所以小黑想要从门板下面钻进去话已经不太现实了，只能选择其他的方式。
小黑在周边找了一圈，随后把自己的身体变大了一大圈，在门板上面狠狠摩挲了两下。
鳞片和粗糙门板摩擦的声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咔”的声音。
老蒋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皱着眉头打开门看了一眼。
......外面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那声音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老蒋自言自语嘟囔了两三句，随后看向了斜对面的容安璟的房间。
那房间里面没有闪烁着任何的光亮，看起来房间的主人是已经准备休息了。
“在大晚上和别人了说了这样的话，现在倒是自己睡得踏实。”
老蒋从鼻腔里面哼出一声，关上了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已经趁着自己开门的时候从大门处大摇大摆游了进来。
小黑选择的位置是床底下，眯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看向老蒋。
老蒋重新坐回了桌子前，拨弄了一下桌上油灯的灯芯，随后吹灭了蜡烛，捧起了自己面前的那双小小虎头鞋：“唉，我这到底是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那双虎头鞋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只有老蒋一个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面回响。
“有些秘密也不仅仅只是白慈班的秘密，还是桂香镇的秘密。”老蒋深深叹出一口气，粗糙的手温柔抚摸着自己手里的虎头鞋，“要是娇娇还在的话，肯定就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她从小就很乖巧，不哭又不闹。”
说到娇娇的时候，老蒋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为什么这样痛苦的事情就非得让娇娇来经历呢？要是今天来的那白慈班的奇人真有本事结束一切的话，把事情告诉他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小黑的小脑袋没办法处理很多的信息，但是它的记忆还算不错，打算先把这些都记下来，到时候再回去复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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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安璟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外面已经站着老蒋了。
老蒋的手里抱着那双虎头鞋，就连黝黑的肤色都盖不住眼下两个青黑色的黑眼圈：“我和郭老板说过了，瓷瓶的事情今天会有人给送过去的，你和我来一趟。”
容安璟隐蔽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小黑昨晚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并且把老蒋昨天的自言自语全部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
这应该也就代表着老蒋现在已经打算把事情都告诉他了。
容安璟点了点头，跟着老蒋往外走。
老蒋抱着手里的虎头鞋，步伐十分沉重缓慢，似乎到了现在依然还在做决定。
直到他们走出瓷窑，朝着一个更加偏僻的地方而去。
“白慈班，以前叫百瓷班，是瓷大娘的爹、也就是我以前的兄弟一手操办的。”一边走着，老蒋一边给容安璟解释着，“一开始的时候，百瓷班是带着我们这边的瓷器在各地展示，从而招揽生意。”
很少还有人记得，很早很早之前的桂香镇其实是围绕着瓷器来做的。
之前他们这个瓷窑也是在城镇的中心，可现在却成为了人迹罕至的边缘。
百瓷班在外面的展示确实是给桂香镇带来了不少的瓷瓶生意。
毕竟这方圆百里，还没有任何一家瓷窑可以做出他们这边这个瓷窑这么好的瓷器。
但是生意嘛，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门道，就会有其他人紧接着一起开始做。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桂香镇的瓷器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稀奇货了，不少瓷窑开始建立，开始仿制他们的瓷器。
被这些不守规矩的同行们搅乱之后，百瓷班就再也没办法给桂香镇拉来任何的生意，原班人马也全部都解散。
百瓷班解散之后，当时的班主女儿，也就是瓷大娘，接受了百瓷班，并且改名叫做白慈班，随后开始秘密谋划着她自己的路。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桂香镇里面刚出生的女婴总是会无缘无故消失。
比如今天还看到隔壁抱着个小女儿出门，明天就再也找不到了。
最开始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也就慢慢回过味来了。
那些女婴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消失，而是被卖给了白慈班，卖给了瓷大娘。
女婴都是瘪裤裆的赔钱货 ，就算是老老实实养大了，也换不得几两银子，就算是用作劳力，家里一个两个也就够了，三四个女孩子最终还是会沦落到凄惨的下场。
瓷大娘的出现就给他们解决了这样的燃眉之急。
女婴卖给瓷大娘的话可以卖个好价钱，自己家里也不用有那么大的负担。
最开始瓷大娘来者不拒，只要是家里愿意卖孩子的，她都会给出一笔丰厚的银子，再开始闭门埋头捣鼓自己的事情。
到后来，瓷大娘手里出现了第一个美人瓶。
一盏宽肚细颈的花瓶被黑布掩盖着从白慈班里面推了出来，众人也只是以为这是瓷大娘制作出来的某种更加好看的瓷瓶而已。
再好的瓷瓶现在都拉不回他们丢失的买卖，众人很快也对瓷大娘失去了兴趣，只是有人下意识问了问瓷大娘买去的那些女婴都去了哪里。
瓷大娘神秘一笑，在所有人的面前掀开了那块黑布。
那黑布之下赫然出现了一颗脑袋，面若桃李、巧笑嫣然。
在瓷大娘的训练之下，被做成美人瓶的瓶美人能说会道、歌声婉转，小嘴儿简直比蜜饯还甜。
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唾骂和指责淹没了当时还年轻的瓷大娘，也同样淹没了刚被建立起来的白慈班。
也就是那时候，众人才发现，被招揽进白慈班的人哪里还有一副人样？
原本俊俏的小伙子身上披着一张已经完全和身体肌肤融为一体的狗皮，眼神呆滞跪在地上。
原本黑发杏眼的小姑娘则是被挖空了血肉，被绷成了一盏皮灯笼。
如此如此，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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