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榕起身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王老板和蓝枫聊的正起劲，而蓝枫眉毛拧到一起，又一直在频频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会议室变得热闹起来。
工程经理周铭一只手搭在设计刘经理的肩膀上，因为没有领导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一本正经：“这家设计院和滨河新城的是同一家吗？为什么感觉两个设计团队水平差这么多？”
“怎么不是一家？设计合同就在那儿放着。”设计经理嫌弃地拨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没好气道。
“我也感觉不是一家，这个团队明显感觉是挂靠的，出图质量一般。”成本经理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怎么可能是挂靠的呢？我敢打包票，这家公司绝对不是挂靠的！”设计经理毕竟年轻，急眼了。
“怎么能证明？”周铭还是刚才的那副样子，戏谑的笑道。
“他们有这家设计院缴纳的社保证明，他们就是这家设计院的员工，怎么能是挂靠的呢！之所以你们感觉水平不一样，那是因为设计院下面还有分院，分院有不同的设计团队，你们就是用顺手了上一个团队，对这一个团队比较挑剔罢了……”
设计刘经理极力向众人解释，但大家貌似嗤之以鼻，不想和他继续争论，一副随他去的姿态，他拳头握得紧紧的，脸憋得通红。
“你们若不信，咱们可以打赌！”设计刘经理彻底恼了，见周铭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道：“周铭，你还想不想让设计部给你们服务了？”
正在这时，蓝枫进来了，脸色很难看，他一屁股坐到椅子里，众人瞬间归位，安静下来。
他皱着眉，受挫的样子，向周铭抬抬手，道：“周铭，你调研一下，州市其他项目地勘的收费标准，问清楚了，向我报告。”
周铭和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很是诧异，只得道：“行。”
蓝枫又看向设计经理，正色道：“这家设计院是谁定的？费用又是怎么来的？”
他知道这些不是眼前的设计经理负责，但没和他这个区域总打声招呼就直接定了单位和费用，还让他因此受到合作方的无端指责，心里实在憋屈，又突然想起来没见设计定标的流程发起，不得不拿这事出来做做文章。
设计刘经理看这架势，求生欲发作，小声道：“设计是集团直管，设计单位和设计费都是集团设计中心统一定的，我们只负责对接具体工作。”
蓝枫无奈地看向天花板，设计一直是集团直管，设计节点的考核对象也是集团设计中心，就连眼前的这个设计经理，他也只有50%的任免权。处处被掣肘，实在难受。
王老板在会上没有发飙，不是人家不懂，是留了面子给他，不想双方合作之初就发生矛盾，以后合作别别扭扭，对谁也不好。王老板还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这样的合作方如果都维系不好，那如果以后真碰上一个半懂不懂还强势的，或者干脆不懂而又有那么多“智囊团”围着的，恐怕合作更会雪上加霜。
蓝枫扫一眼众人，拔高声音：“各位，我们的工作就无可指摘吗？如果抛开集团这个品牌，抛开这个平台，我们的工作是否还会被认可？成本优化的工作要继续推进，我希望大家能提高工作标准，你们几个部门结合，一周后拿出成本优化的方案来，我要看结果。”
邢榕辛酸地看着这一幕，心知这个项目的进度铁定快不了！
她对王老板还是了解的，他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而眼前这群人是职业经理人的思维，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以后避免不了要唇枪舌战。还好蓝枫能及时意识到这个问题。
蓝枫向众人比了一个散会的手势。
等众人离去，蓝枫见邢榕还没走，笑道：“邢总今天一席话，很有指导意义啊。”
邢榕无奈地笑笑，道：“蓝总，现在已经是8月份，明月湾想在今年贡献业绩，我看有点悬。”她本不想再给他添堵，但还是要提醒一下，以免他对这个项目期望过高，到时大家难看。
蓝枫心头一紧，虽然深有同感，但突然被人这么明确地提出来，像被击中了一样，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我洗耳恭听。”
她何尝不希望提速，但从今天的情况看，又怎么可能解决？这才刚刚开始，等到后面进入招投标和施工阶段，王老板抠成本抠到骨头缝的精神，会发挥的淋漓尽致。如果想像滨河新城那样，在关键时候靠支付加班费赶工期，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为了利润最大化，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时间的。
但她不想制造双方矛盾，淡淡地道：“事在人为，尽力就好。”
他貌似不甘心，视线黏住她，却又一时烦躁，不知道说什么好，发出重重的一声叹息。
她道：“蓝总，您刚才的安排就很好，如果能把王老板关心的问题，考虑在前面，提前去做功课，也许双方配合起来会更有默契。王老板能走到今天，身上必然有可取之处，他除了有政商资源广，也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他之前开发的项目都是亲力亲为。”
他赞同地点点头，幽幽地道：“你说的对，不但要学会借力，我们还必须能跟上他的老板思维。”
她突然想起来他们谈论设计院的“挂靠”问题，一时来了兴致，向他陈述了一遍刚才大家争论的焦点。
蓝枫听了，爽朗地笑道：“这个设计经理别看年轻，人很聪明，他没说错，真要打赌，他未必会输。”
邢榕不解，疑惑地看着他，他继续道：
“设计院这个行业目前基本都是底薪加提成的模式，底薪很低，差不多就是每月给设计师发些生活费，年终大家依靠做的项目收益拿奖金。但后来，有些设计院就放开了，允许设计师自己在外以设计院的名义接项目，自己还可以成立团队，设计院给他们交社保，设计团队每年向设计院交一定的管理费，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说，这跟‘挂靠’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同一家设计院，不同的设计团队，水平自然不一样，甚至收费标准也有一定差异。实行项目制，确实有利于竞争，薪酬也能跟业绩绑定，但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想要找到一个优秀的设计团队，需要自己躬身入局实地了解才行……”
她“噢”了一声，原来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门道，不细究还真不容易发现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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