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阿辞，一个帝王，连体面的死去都做不到。
“你在找他的头？”
一道阴冷低哑的声音响起，莫名带着一点熟悉。
他身上落满了雪，左手提着一个头，右手握着一把剑，漂亮的异常的脸上溅上了一滴血液。
青年帝王逆着光踏步而来，然后将安王的头扔在地上。
那安王的头颅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最终落到谢落面前。
谢落抬起眼眸，有些一言难尽。
合着她刚才抱着哭了半天的尸体，是安王的。
现场最淡定的，恐怕只有那位杀人不眨眼的青年帝王了。
“你刚刚是在喊朕？你是谁？”
江厌辞还没有说完，就被爬起来的少女狠狠抱住。他微愣，却没有推开谢落。
她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她的怀抱也好温暖。
江厌辞虽然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等待面前的少女很久很久了。
久到，一拥入怀中，就再也不想分离。
“江厌辞！你没死！”
“你的鼻涕弄到我的身上了。”
江厌辞微微一皱眉，不自觉的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却猛然注意到她脸上的疤痕。
那条粉粉的疤痕，一直延伸到她的下巴。
他忽然想说些什么，一股温热却忽的涌上他的喉间。
谢落的脸上感觉到一股暖暖的东西，她抬眸一看，笑意凝固就这么在了脸上。
江厌辞嘴角不断溢出殷红的血迹，落到她的身上。
“江厌辞！”
江厌辞身上再也没有了力气，他手中的剑落在地上，整个人也往谢落身上倒。
谢落将他放在地上，趴在他身上哭：“江厌辞，你... ...你是不是吃了血包吓我的。”
“你别和我闹了好不好，我不想再经受任何失去你的玩笑了。”
青年帝王抬起头，神情温柔，慢慢的为他心爱的女子擦去脸上的泪，疲惫而满足：“我要死了，别为我哭，不值得的。”
“我等到了你，已经很值得了，我这一生，都很值得了。”
谢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真真正正的经历一场大起大落，得到和失去，只差了几分钟。
“骗子，你值得个头！你该长命百岁的活着，这样才是真正的值得的。”
谢落一边骂一边哭，压根不给江厌辞反应的机会。
“你别哭了，我再哭，我就没办法为你擦眼泪了。”
江厌辞始终都是神色淡淡的，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他不求自己长命百岁，只求少女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他从见钟付蓉第一眼的时候，哪怕没有记忆，也敢肯定自己所爱之人不是她。
所以他将计就计，给了安王和钟付蓉想要的，再在封后大典这一天，断了他们所有的念想。
他偶尔也会恢复记忆，只要一恢复记忆，他就会安排人手去保护谢落。
不过这种恢复记忆都是暂时的，他很有可能在几小时以后又忘记掉。
江厌辞的身体早在十多天前就不行了，但是他不舍得死，他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完成。
在痛不欲生之时，他总会下意识的握着那个香囊。
心底也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自己，让自己再等等。
可是等什么呢？
等什么，他在刚刚已经有了答案，他等到了。
在剧烈的疼痛下，他的记忆也恢复了。
在他心中，有比死亡还要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再见她一面。
“江厌辞，我不哭，你也别流血了好不好？我擦不干净，我擦不干净你的血了。”
“你起来，我背你去医馆好不好，你起来... ...。”
谢落身上浅色的衣服已经染了大量的血，可是她还是在用自己的袖子擦着那些不断流出的鲜血。
她妄图麻痹自己，以为自己只要擦干净了这些血，江厌辞就会好起来。
是啊，再聪明的人，在分离和痛苦面前，也会选择装傻。
“别擦了，擦... ...擦不干净的。”
江厌辞握住谢落的手，眼眸中的爱意再也控制不住，他笑着：“听我说，听我说好吗？”
“安王意图谋反，他已经被我杀了，没有人可以当皇帝了。”
他掏出那枚香囊：“这里有虎符，玉玺就藏在这块牌匾上边。御林军和锦衣卫的统领都在外面候着，只要你拿出这些东西，你就可以当女皇了。”
“他们没有人会反对的，以后，没有我在，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这是我为你铺的第一条路。”
他将香囊放在少女手上，心脏处再次传来几乎要毁灭的疼痛，他抬眸，深深的望向谢落：“李今安是一个好人，他... ...有当你夫君的资格。”
江厌辞已经忘记了，那些日子是如何打开李今安的调查册子的，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早就分不清是自己身体更痛，还是自己的心里更痛了。
没有什么，比亲自送心爱之人嫁于他人更让他心痛的了。
“他没有和谢妍玉圆房，他还喜欢你，他... ...。”
“够了！我又不喜欢他，跟我说他做什么，江厌辞，我喜欢的是你啊，你不明白吗？难道你不明白吗？”
江厌辞不明白吗？
他明白的。
只是，他不敢去奢望。
比起回应这份爱，他更希望谢落以后可以幸福美满。
他情愿自己做一个孤家寡人，也不愿意谢落为他搭上一辈子。
他的爱人，应该自由快乐，应该高高的挂在枝头，不应该落入他这片淤泥中。
而他啊，应该在混沌中腐烂，被所有人忘记才好。
江厌辞抬眸，慢慢的伸手最后一次擦去她脸上的泪：“谢落，你要忘记我，你要去向最明亮的未来。”
最后一波疼痛袭来，他颤抖的开口：“我... ...我。”
我心悦你。
那最后几个字却被他卡在喉咙，死死不愿意说出口。
终于，青年的手落在了地上，他的眸子慢慢失去了色彩。
罢了，那些让人困扰的话，还是让他带走吧。
他这种人的心意，只会让人厌恶苦恼。
等到少女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等到她结婚生子，等到她永远属于别人... ...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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