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妈妈对黎艾婉的哭声视而不见，反而轻蔑地看着她，一脚又一脚泄愤似地猛踢在她腿上：“小贱人，既然你这么想吃，那就把剩下的全部吃掉，一点都不能剩。尤其是壳，一定要给我吃的干干净净。”
此时，妈妈脖子和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想要活吞了她。
黎艾婉站在那儿，心中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增长。她不知道妈妈会对自己做什么，也不敢想。
“妈，我错了。”她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地求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虾壳太硬了，我咽不下去。”
尽管她近乎崩溃地请求着，可妈妈却面不改色。
妈妈披散着头发，一点也不像结婚照片里穿着白色婚纱的天使，而是一个恶魔。
黎艾婉只能默默地往后退，小小的身影缩在墙角边，一双瘦长的胳膊紧紧抱着膝盖，双眼恐惧地看着。
妈妈开始往前一步一步靠近、逼迫，直接用筷子戳着她的嗓子眼。
黎艾婉恶心反胃，可妈妈当作什么都看不到，继续强硬地把虾塞进她嘴里，就像是对待一个仇人。
她坐在地上，就像一个被剥夺了所有希望身处在绝望境地的病人。
妈妈的目光冰冷又阴森可怖，声音无比尖锐：“你要是敢吐出来，就给我吃马桶里那些恶心的东西。”
妈妈像一个扒皮吃心的妖怪，正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她吞掉。毛骨悚然的恐惧，一寸又一寸地席卷了她全身。
她像是被妈妈狠毒至极的目光牢牢锁定，如同僵硬的木偶，只能任人摆布。
妈妈继续强行将一个个带壳的虾灌入她喉咙，黎艾婉没有办法，最后硬生生地把剩下的几个大虾就这样连壳吞了进去。那时，她娇小的身躯残喘着，就像身边的空气被抽干一般窒息。
她浑身汗毛竖起，那种惶恐瞬间渗入了皮肤，顺着血管蔓延到了心脏。干裂的嘴角吐出的淡淡白气，仿佛想要吞噬掉她整个人。
黎艾婉眼角划过的不是泪滴，而是绝望与恐惧。她看见妈妈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恍恍惚惚间像一只凶残的怪物。
“看！”看着她满脸泪痕痛苦不堪的模样，妈妈满脸尽是胜利者的嘲讽姿态，“嘴上说着不吃，最后还不是吃了。”
那天晚上，妈妈把她关在了又小又窄的厕所。她关门之前还一脸残忍的戏谑：“小贱人，虾美味吗？”
黎艾婉躺在地上，痛苦地张大嘴巴仿佛要呕出五脏六腑。她感觉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心悸胸闷甚至喘不过气，嘴里是急促的咳嗽和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厕所里是那样阴暗，充斥着阴森腐蚀的味道，仿佛要把奄奄一息的破旧吊灯给淹没。
半夜，她开始上吐下泻，吐得昏天地暗。她身上散发出的呕吐物气息如藤蔓一样缠住了整个厕所。
下半夜，她喉咙早已沙哑，腿也早已麻木地毫无知觉。可是，她仍不知疲倦似地命拍打着厕所的门，绝望地嘶喊着。
但回答她的，只有噼里啪啦的大雨雷鸣声和屋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每一次雷鸣，她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她只能低垂着头，紧紧捂住耳朵，蜷缩在角落里。
害怕无助肆无忌惮蔓延着，痛苦弥漫在周围。
冰冷的墙面，是那样不加掩饰的冰冷，可那又怎样？
疼痛不堪的她，只能不断地用头撞墙来减轻痛苦。
那天的夜晚特别长，好像黑夜战胜了白天。七岁的她差一点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黎艾婉第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第二天，衣服上那些混乱不堪的泪渍，就像是记录了她的悲伤痛苦无助。白墙上的那些坑坑洼洼是那样狰狞，就好像变幻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刺在她幼小的心灵上。
尤其是，这种对虾挥之不去的恐惧就像癌细胞一样，已经藏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甚至深入骨髓。
是啊，伤口会愈合。但那份恐惧和无助感，哪怕时隔这么多年，依旧会以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紧紧攫住她的心脏。
从那以后，黎艾婉开始对虾过敏，心理上的过敏。只要看到自己碗里有虾，即使不吃，她也会恶心呕吐。
此刻，路灯还没有开启。它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记录了她痛苦的神情。
走了两圈之后，黎艾婉缓了过来，又恢复了平时冷淡的神情。
突然，脚步声响起。她抬头，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尹沐辰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递给了她，心里升腾起错综复杂的怜惜之情。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不用了。”她，真的不想再欠别人人情了。
尹沐辰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就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真的不值什么钱。”他家境优渥，从没为钱发过愁。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面包牛奶对黎艾婉而言却是奢侈品般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随意的一句话，却让黎艾婉心酸起来。是啊，在天之骄子的他眼里，不值什么钱。可在她眼里，一个面包一瓶牛奶至少要6元，能抵得上她一天饭钱了。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和他是就两个世界的极端。所以，这叫她怎么能坦然地接受呢？
“谢谢，”她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需要。”
此刻，她就像路灯孤傲地屹立着，让人高不可攀。
尹沐辰语气有些重，身子甚至都一点一点往她身边倾了过去：“人是铁，饭是钢。黎艾婉，莫非你是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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