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发现孙连城骑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个脚蹬子都快蹬碎了，那两条大长腿像是风轮一样转动着。
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杨东心里感慨着，但也只能追上去了。
只是说好的要看一看写康县的经济开发区，只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泡汤。
不过如果能够解决黑化肥厂的事件，自己更开心。
毕竟这就是自己带队来写康县的原因和目的之一啊。
孙连城骑车回到县政府大院，把自行车停到车棚里面之后，快步朝着县政府大楼走去。
杨东把自行车放在旁边，也快步跟了上去。
“小王，让马局长来一趟！”
孙连城进了办公室之后，直接让秘书去叫县公安局长马致方。
他想问一问县公安局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黑化肥厂的存在，如果不知道的话立马就去调查关停，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动手？
昨天还在一个桌子上喝酒，但是因为这个黑化肥厂的事件，孙连城对马致方很不满意。
马致方听到常务副县长孙连城要见自己，也不敢怠慢，立马过来见孙连城。
现在县里面都知道易学习马上要去金山县担任县委书记了，那么写康县的县长职务很有可能就是孙连城的。
因为县委副书记也年纪不小了，而且从未搞过行政工作，机会不大。
在这种情况之下，常务副县长孙连城，就是县长的唯一人选。
至少县委书记刘梓建绝对会支持他的。
刘梓建支持孙连城，自然就表示常务副省长刘常林的这一票稳了。
几分钟后，马致方出现在孙连城的办公室，一脸好奇的问道：“常务，您叫我有事？”
似乎印象里面，孙连城很少直接叫自己过来。
“啊，杨书记也在啊？您没去考察写康县铼矿公司？”
马致方和孙连城打了招呼之后，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杨东，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昨天喝酒喝输了，而且还传了出去，这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再找个时间，还得喝啊。
必须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才行，不能任由外省的干部就这么离开他们汉东。
“我来跟你们孙常务谈点事情。”
杨东言简意赅的回答一句，而且心里在见到马致方这一刻后，就笃定马致方肯定知道黑化肥厂的事情，只是他没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笃定，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吧。
他的直觉，一向比较准的。
“老马，我问你，咱们写康县的化肥生产都集中在哪里？”
孙连城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口问道。
马致方有些愣住，没想到孙连城会问自己这个，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新桥镇啊，您这是怎么了？您上个月不是还去视察过吗？要求他们进行技术升级，减少生态环境污染。”
他觉得孙连城是不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太多了，脑子哪根弦没通啊，这么简单的也问我？
可是他看到孙连城严肃到甚至可以说是阴沉的脸，他猛的意识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问你，新桥镇的化肥厂，是不是都合规合法？”
孙连城继续开口问他，脸色依旧阴沉。
“合规合法？”
马致方呢喃一句，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他看了眼孙连城，然后看向杨东，忍不住说道：“杨书记，您…能不能先出去抽支烟，我和常务说点事情。”
他想赶杨东出去，毕竟下面要聊的话题，比较敏感。
“老马，你让杨书记出去干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咱们写康县生产假冒伪劣化肥，销售到人家东北了，给人家上万老百姓造成耕地困扰，甚至破坏了土壤，造成绝收。”
“你让人家出去干什么？人家就是原告！”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说，我们写康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孙连城很是气愤，瞪着马致方开口喝叱。
马致方苦笑的摇了摇头，朝着孙连城说道：“常务啊，我这也是没办法。”
“但是如果杨书记不暂避一下，我不会说的。”
马致方的态度很强硬，也很坚定。
这件事不能当着杨东的面说。
不管事后孙连城会不会转达杨东，但至少他不能让杨东亲眼看到他汇报，也不能让杨东亲耳听到这个汇报是他马致方做的。
“行，我先出去一下。”
“连城同志，你也消消气，身体为重。”
杨东懂马致方的意思了，于是站起身来朝着孙连城示意一句，转身走了出去，好心的关上了孙连城办公室房门。
杨东如此配合，马致方也松了口气，然后这才朝着孙连城开口：“常务，这件事，我不建议您管。”
“嗯，怎么说呢，我只能说这里面的利益大的惊人。”
“如果说正常的化肥成本是每五十公斤五十元的话，那么有问题的化肥成本就是每五十公斤十元。”
“也就是说它们能够达到的利润是正常化肥的五到八倍。”
“一袋五十公斤的化肥市面上基本上是八十元一袋，同样的销售价，低成本制造出来的化肥，利润是七十元，抛开运输成本的情况下。”
“而正常化肥的利润只有二十元左右。”
“这么多的利润，您能想到背后有多少人吃嚼？”
“所以我不建议您管这件事。”
马致方苦笑着开口，朝着孙连城说道。
孙连城闻言瞪着眼睛，本身眼睛就不小，这一瞪眼更大了。
“你说啥？这是你一个公安局长能说出来的话？”
“我真是被你的话震惊到了！”
孙连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够从自己写康县的公安局长嘴上，听到这样的话。
马致方一脸无奈的开口道：“常务，我只是个普通的正科级干部，县公安局长而已。”
“我管不了这件事，别说是我，就连您也管不了。”
“甚至就连刘书记，他也管不了。”
“我跟您实话实说吧，这种灰色化肥产业链非常庞大，已经不止是咱们写康县的问题，咱们写康县新桥镇的灰色化肥产业只是冰山一角。”
“整个汉东省都遍布灰色化肥产业链，每个县区都有，尤其是乡镇村更多。”
“您要知道，基层就业很重要，而这个产业链可以让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解决就业。”
“哪怕是灰色收入，但也取缔不了。”
马致方已经把大实话告诉孙连城，也借此机会规劝他，不要管这件事。
东北有老百姓因此绝收，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自己当地政府不会辨认化肥，甚至卖化肥的也不懂化肥，所以罪不在写康县。
“呵，灰色收入？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黑了！”
孙连城听到马致方的话之后，直接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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